居然被看出来了,姣枝不好意思笑笑。忽而有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提醒他们可以用膳了,两人皆是一顿,直到姣枝先挪动了脚步,裴聿怀才慢慢悠悠地跟着。
在饭桌上,五花八门的菜品都端放在裴聿怀面前,听着不少吹嘘恭维的话,裴聿怀倒是烦了,说了几句安静后,再无人出声。
姣枝默默吃着裴聿怀夹给她的菜,当下几乎落针可闻。除了陆老太太话里话外要惦记陆佑善的养育之恩,姣枝几乎都不开口说话。
这里气氛太沉,心思太重,她没吃几口就想要离开,裴聿怀温和道:“再吃会,你平日没吃这么少的。”
你平日没吃这么少的。
姣枝如同被揭了老底一般,脸腾地红成两片晚霞,但她也确实没吃饱,又吃了好几口,这期间倒是没人再说话,令人格外不安。
半晌后,姣枝便听到陆瀛溪喊她,她如释重负,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她站在陆瀛溪面前还是有些心虚的,但好在裴聿怀还陪在她身边的,而且陆瀛洲与陆婉棠也在。
陆瀛溪沉着脸,从未这么煎熬过,他深深看向姣枝,甚至还没顾及到裴聿怀还在这里,直接提及四季楼。
“姣枝你告诉我,当日你去四季楼,和你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谁,为你打掩护的那人是不是凝珠。”
第20章 溪拂柳(二)“你在害怕吗?”……
陆瀛溪的声音不似当初那般温和,甚至带着焦躁不安地逼问,叫人无所适从。
姣枝心中警惕大作,她手足无措地看向裴聿怀,感觉不妙,可她不想出卖凝珠。
陆瀛洲与陆婉棠则是黑了脸,他们死死抓住陆瀛溪,提醒道:“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姣枝表妹什么都不知道。”
陆瀛溪听到那日的声音,似有钝刀在搅烂他的心,每日每夜辗转反侧,都是那道轻点的声音。这些日子,他的精神已濒临崩溃,充斥血丝的眼睛凝视姣枝,肯定道:“你知道的,对吗?姣枝,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姣枝张口,心中为难,可是她也不忍陆瀛溪那么难受,她纠结地咬了咬牙,很多事情都想呼之欲出,又想到凝珠的笑颜,尽数吞没。好似有东西在撕扯着她,叫她难受。
幸而,裴聿怀挡在了她的前面,挡住那抹刺眼的视线。裴聿怀哂笑道:“我说呢,这段时间都称病不上朝,原来是为了一个小女娘魂不守舍,陆瀛溪,我不管你和那位叫凝珠的小女娘是何关系,三日后我要在宣政殿看到你。”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挑眉,眼神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明白的意图。
这是裴聿怀会帮他问清楚。
陆瀛溪整个人都松垮下来,没再逼问姣枝,他慢慢看向裴聿怀带姣枝远走的背影。一旁的陆瀛洲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声音是挡不住的疲惫,他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大哥,你这是要把你自己置于死地啊。”
陆婉棠不知道其中细枝末节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回来移动,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担忧。
大哥要有大麻烦了。
走远的姣枝心中顿委,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亦步亦趋地走着,对于街上的事情她还是心有余悸地抓住裴聿怀的衣服,裴聿怀只是轻轻瞧了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太阳下山,即将宵禁,宫中怕是回不去了。
裴聿怀今夜本就没想着回去,七拐八顺地走进一个小巷子里的一间大院子内,里边空荡荡的,好似没有人居住,可是当他们走进来,瞬间出来了四五个人,皆是身着黑色的夜行衣。
姣枝在口中溢出一声惊呼,那些人闻声探来,瞧着姣枝虽有警惕,但是裴聿怀带来的人,也不容他们来质疑。
他们几人不知道姣枝在裴聿怀身侧充当何种身份,不敢多问,也不敢不说,于是将这几日的事情很巧妙地带了过去,能听出个大概,却不知道全貌。
裴聿怀点头嗯了一声,快步将姣枝带入里屋。
倘若外面是普通的院门,那里倒是别有洞天,什么假山奇石,繁花游鱼也就不说了,布置也更是豪奢,就仿佛步入大户人家的后院中。
姣枝若有所思,她好像没有仔细告诉裴聿怀当初在四季楼的事情,而裴聿怀也没有问。裴聿怀一进屋就先坐在桌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件,又唤了人来,那人拿了信件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裴聿怀怡然自得拿起一本书在烛光下慢慢翻阅起来。
他的面容非常好看,在恍惚昏暗的烛光下,更显得温和,却隐隐约约夹杂一丝难以触及的清冷,令姣枝无所适从,束手束脚。
她站在一旁,仿佛是被忽视了,又或者看书那人压根没想起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