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枝闻言,虽是应了,可她还是害怕裴聿怀跟她会走丢了,不知道是不是有过这样的经历,姣枝几乎是几步一转身,来确保身后的人是否还在。
她每一次的回头,裴聿怀都在她身后,姣枝适才慢慢松了一口气,关注地看那些玲琅满目的瓷罐以及精美绝伦的糕点,偶尔自掏腰包吃了好几个,甚至还没忘记裴聿怀,给他也投喂了不少好吃的。
还拿下不少稀奇玩意,这些东西在宫中可不常见,她都想要通通搬回去,但是又想到应当拿不下,于是默默地放了回去。裴聿怀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意外地没有出声。
两人越逛越久,姣枝忽然转身,却发现裴聿怀不见了,立刻僵住。
人海茫茫,人潮拥挤,她慌张掠过无数张陌生的脸,想要探寻那抹熟悉的身影,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她想要开口喊出来,但自己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用目光盲目地去追寻。
她脚步踉跄,四肢发软,*强撑着自己在人流中穿梭,徘徊。
不远处,躲在小巷子里的裴聿怀表情难看,怀恩看着难受的裴聿怀,忍不住道:“郎君,我们真的不出现吗?小娘子在找我们。”
姣枝很喜欢这里,他能从姣枝的眼神里看到她对这些新奇的向往,对热闹氛围的留恋,明明想要伸出去拿过来的手,却因为他而顿住。
这样孤寂漫长的日子,要过一辈子,他觉得姣枝不会喜欢。
姣枝喜欢玩,喜欢漂亮东西,喜欢稀奇玩意,她爱吃东西,也不太守规矩,更不喜欢学习。扪心自问,这样的姣枝,是不符合所有人的皇后之选,而他也不想听到旁人戳着姣枝的脊梁骨去骂她,说她任何一句的不好。
她属于自由,不应该压抑天性,而他给不了姣枝自由。
裴聿怀疲惫道:“怀恩,她跟我,不会开心的。她喜欢更高、更广阔的地方,她可以去遍大好河山,而不是那座能把人压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皇城。”
他仿若是在警醒自己,告诫自己般厉声道,“我不能这么自私,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捆绑住她的一生。如果她没有走,我会带她回去,如果她走了,我会给她无数金银珠宝,恭喜她逃离皇城。”
桐君默不作声地在两人的身后,她也知道姣枝的性子不适合在皇宫内,眼睛不免低垂,心中亦是一片苍凉。
裴聿怀从未觉得这么累过,仿若是把他的精气都吸光了,他脑壳阵阵发昏发疼。原本是想要先让姣枝去陆家,看看陆婉思如何了,但是姣枝想要的目光太明显,他想躲避自己的内心,装作没看到那样艳羡的视线,可回头才明白,早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他挣扎、纠结、不忍,亦是不舍,可最终还是带着姣枝下来,来买她喜欢的东西,推入她最喜欢的潮流之中。
当初在皇宫内,他曾听到过姣枝在陆家跑了的消息,他便知道这位小女娘若是不高兴了,一定会跑走离开的,所以他在等,等姣枝什么时候走。
可是姣枝一直没走,一直在人群中踉跄寻找。裴聿怀深吸了一口气,直到姣枝摔倒在地,他眼皮狠狠一颤,下定决心地走过去,拉起姣枝。
彼时的姣枝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她全身都在轻微抖动,当看清裴聿怀后,眼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扑簌簌的挂了下来。
她哽咽地央求道:“别丢下我。”
裴聿怀的心仿若被狠狠一揪,他用力抱住姣枝,安抚中带着不可名状的坚定:“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姣枝听到这句话,不可抑制地小声哭泣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让她找不到人吓到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慢慢拍拍姣枝的脊背,给她顺顺气。
旁边还有在卖东西的老翁,看到姣枝哭得那叫一个可怜,仿若是被负心汉抛弃了的模样,又瞧了瞧满眼心疼,很会安抚的裴聿怀。笑着打趣儿道:
“小娘子莫要哭喽,再哭可得把我的客人哭跑十里地去了,我看这郎君是个会疼惜小娘子的人,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就过去了,两人都生得如此好看,看一看彼此的脸,什么气儿都得顺下去了。”
听到如此说,姣枝不禁闹了一阵脸红,她觉得有点丢人,于是拉过裴聿怀的衣服,把人扯走了。
裴聿怀发出一声闷笑,跟着姣枝走了。
两人一同坐上了马车,姣枝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但是没有质问裴聿怀去了哪里,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仿佛是在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的孩子。
裴聿怀心脏突然抽搐地疼了一息,很微妙。他凑近抬起姣枝的下颌,看着姣枝哭花了的脸,以及红彤彤的眼,他叹息一声,悠悠道:“你的眼睛哭的跟兔子一样,若是走进陆家,他们认为我欺负了你,该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