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微翘,讥讽道:“如何不会?”
郁华隐着实想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会走到如今地步,她能察觉裴与聿怀甚至蕴藏对抗之势,只待一个时机,他一定会给她致命一击。
她苦笑,维持最后的体面道:“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小女娘做到如此地步?为何她一来,你如同转了性子一样,她究竟有何种魔力,竟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维护,甚至到了母子争锋相对、针芥相投?”
裴聿怀挪动脚步,冷声道:“母后莫要再自欺欺人,你与朕的矛盾出现已久,并不是她的原因。”
郁华隐身形摇摇欲坠,她明明独坐高堂,却依旧抓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沉声道:“放过那些下人,他们是无辜的!你向来心慈手软,从前连狗都舍不得杀。”
闻言,裴聿怀的呼吸一滞,怒意油然而生,他逼压自己淡定,半晌后,寒声质问:“一个磕得头破血流,另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还有一个被吓得不省人事,母后觉得朕心狠,那她们三个人求你的时候,也未曾见你动容半分。倘若朕今日不来,你是不是会让她们三人死在凤栖宫,死在你手中。”他冷笑一声,嘲弄道,“不过是你对她们施加的手段重新还给你罢了,母后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话落,身后突然出现轰然倒地声,裴聿怀没看一眼,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怀恩紧跟身后,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太后殿下躺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去,魂魄离散。
他叹息一声,连忙折过身子紧跟其后。
第15章 对玉颜(三)好痛,不嘻嘻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凤鸾殿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太医署的人匆匆忙忙跑过来,忙上忙下,听到裴聿怀仗杀了太后殿内的人,心中更是惊恐万分,生怕触及到圣上霉头,就连诊治起姣枝也是万分小心。
裴聿怀注意太医令频繁转来的目光,清楚今日的自己带了一身血腥气,他站起身走到外阁,阁内的气息瞬间不具有强有力的压迫感,太医令瞬间松懈下来,当即全神贯注地替姣枝号脉。
裴聿怀站定,看向外面的天色,压下眸中的厉色,吩咐怀恩道:“将今日这件事情告诉陆瀛溪,叫他看着办,再留句话,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怀恩自然清楚裴聿怀不可能放过陆婉思,他垂首道:“是。”他迟疑又问,“圣上,夜已深了,明日您还要上早朝呢,要不先去歇息,奴婢留在这里陪小贵人。”
“无碍。”
裴聿怀摆手,茫然又认真地看向内殿那抹身影,他扯了扯唇,偏过头望向院中被风吹得吱呀响的芍药,喃喃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毕竟她什么都不懂。虽然我问过她愿不愿嫁给我,她也说愿意,可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我也不想把她的余生困在宫中磋磨。”
牵扯,自然是朝中的事情。
裴聿怀幼年称帝,太后郁华隐与相君宁千渝分为两派,掌权朝中两股势力数十年,而裴聿怀夹杂其中,并无真正属于他的党派势力,但宁千渝有心放权给裴聿怀,他虽在这几年慢慢归拢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根基始终不稳。
至于姣枝,她是陆家的势力,况且裴聿怀与陆瀛溪交好,本就坚固的情谊更加深厚,在裴聿怀要下达决策之时,有陆家作保,阻力更小。但是旁的世家贵女未被纳入后宫,那么陆家成为一部分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当然也会有别的大臣上赶着交好,与之站队。
可裴聿怀是做君王的,自然不可能希望陆家独大,所以今日陆婉思这一件事,倒是可以借此好好敲打一番陆家,如此以来,朝中相互平衡一番,省去不少麻烦。
但这件事也不是完完全全是裴聿怀利用姣枝推动的,只是推动到这一步,裴聿怀才借此转用。
怀恩幼年就跟在裴聿怀身边,他们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他清楚裴聿怀是一个很好的人,只不过他这一路,走过来走得太苦了,苦到有些不像是皇帝。
他自然也清楚那小贵人是无辜的,怀恩宽慰道:“或许那位小贵人在日后愿意留在宫中,愿意陪着圣上,愿意喜欢你。”
裴聿怀嘴角轻轻勾起,勉强地笑了笑,他怅然道:“再说吧。”
后夜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上。
太医令提着箱子走出来,裴聿怀目光探去,蹙眉问:“如何?”
太医令规规矩矩道:“小贵人脉象缓涩而弦,沉取若有若无。恐怕怒后不振,肝郁气滞,气血运行受碍,气血不通。臣虽可开得缓养肝气的方子,还是要小贵人少动气火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