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大些的黄梨木箱装的是东宫旧物,有先太子与太子妃素来喜欢收藏的书画宝珠,天子思来想去,还是想让殿下保管更为妥当。”
岑衍听闻“东宫旧物”四字,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没想到皇祖父会留着这些东西。”
“先太子虽犯下大错,但曾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君王心底终究是不忍的。”
周内监话题一拐,“君王听闻殿下前日子出城救了两位姑娘?”
岑衍眼神微眯,自然地挑眉,“什么都瞒不过皇祖父。”
“是曾经的故人,她行走江湖多年,没料到会遭小人的算计,幸好本王到的及时,没丢了性命。”
周内监温笑一声,“殿下重情重义,此乃不可多得之品。”
他此次奉命前来,主要是来看望岑衍身体如何,浅聊两句后便要告辞。
岑衍却是挽留住他,“内监稍等片刻,本王先前入宫侍疾的时候记得周内监常常会腿脚发痛,正巧本王那位故友乃是江湖游医,对此经验颇多,将药拿回去试试效果如何。”
周内监倒没想到岑衍会注意到这一点,有些意外,于是作揖一礼,“多谢殿下关切。”
送走周内监,岑衍命人将沉香木匣送到库房,那装着东宫旧物的木箱则搬进了书房。
元墨在一旁挠了挠头。
“公子,可要打开看看?”
岑衍在木箱前蹲下身,指尖在上面摸索片刻,找到了封条曾经粘贴过的痕迹,指腹捻了捻浮尘,他收手起身。
“派人传信,让表兄明日来府上一趟。”
当年先太子酿下重错,太子妃一族也受其牵连,皆被流放苦寒之地,二十载一晃而过,曾经繁盛庞大的家族唯剩寥寥几人。
岑衍被认回后就把舅兄一家寻回接到燕都安置,奈何戴罪之身无法再入朝为官,只能居于幕后,而前夜共饮的灰袍男子就是表兄谢明砚。
“这几幅字帖我拿回府给小叔看过了,是姑母的字迹和宝印。”
谢明砚将
字帖搁在书案上,举止间染上一丝珍惜意味,他低声道,“虽不清楚天子何意,但君王疑心反复常起,你且勿放松大意,切记谨言慎行。”
岑衍示意谢明砚落座,“本王哪敢放松。”
案头上摆着一尊美玉雕刻而成的小巧玲珑的酣睡小猫,被他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盘着。
“先太子逼宫谋反,本王能在二十年前活下来已经是老天心软眷顾了,剑悬于头顶,本王还不至于想不开自寻死路。”
听见二十年前这个字眼,谢明砚脑海中顿时浮现起幼年记忆里,流放路上那一张张灰败死去的熟悉脸庞,额角连着眉尾那块的伤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底染上几分阴沉。
岑衍揉了两下小猫的圆润脑袋,“听闻前日上朝的时候,礼部提及了年后春日的大庆典之事,四皇叔与九皇叔呼声极高。”
“本王欲静候君令,顺便看看那些朝臣能不能打起来。”
谢明砚惊愕至极,“殿下不打算争取一番?”
他剑眉紧皱起,不甚赞同,“明年乃是元丰三十历年,第一次大庆典由先太子筹办,第二次是先薨的太后,而天子至今未立东宫,殿下该清楚明年大庆典的人选极有可能是天子属意的继位之人。”
“可表兄方才不是也说了天子疑心愈发反复,在众人心中,那是意义非凡的大庆典,天子眼中呢?”
岑衍轻轻地抬起眼,漫不经心道,“这场庆典已经变了味道,他们越争,就越让天子清醒意识到他老老垂矣。”
“无人在意老天子,他们激烈地争夺甚至算得上是在提前庆贺新君王的诞生,尤为刺耳。”
谢明砚沉默低思几许,仍有几分不甘就此退让,“难不成殿下就这么白白放弃了?”
小猫玉摆件重新放回桌面,岑衍点了点酣睡小猫的脑袋,“本王自有打算。”
指尖轻轻一推,摆件被推回原位,岑衍看了几眼,忽然道,“表兄可知哪家有新生的小猫崽?”
清照院,司柒正让碎玉帮着制药。
听见脚步声靠近,抬头就看见青年正抱着一只探头探脑的小橘猫走近,便快步过去连人带猫拦在房门外,“里面磨药呢,它应该受不住那些味道。”
她疑惑地看着他怀里这只一点不怕生,扑棱着想要爬到岑衍肩头的小猫,“你打哪儿抱回来的?”
圆头圆脑的,眼尾还拖着浓长的眼线,只是巴掌那么大的小猫,长得肥嘟嘟又有一点憨。
岑衍抓着小猫崽狠狠揉了两把它的脑瓜子,邀功一般,“从别人家讨来的,刚断奶,是不是挺讨喜的?”
小橘猫在他手中喵喵直叫,拼命挣扎着,转眼又被岑衍递过来的玉佩穗子吸引了注意力,聚精会神扑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