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起效后，徐天沉沉睡了过去。
陆婳深吸一口气，着手开颅。
在她眼里，无菌室是全封闭的，她可以心无旁骛。可封齐铮等人看不到这些，在他们眼里，她赤手空拳，一会儿好像很用力地在敲打什么，一会儿又好像在用刀切割着什么。
她时而拧眉，时而咬牙，神色专注而紧绷。
再然后，徐天的头颅就开了……
纵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做手术，但封齐铮仍是惊得瞪大双眼，巨骇不已。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封宇吓得捂眼，程英杰则捂紧嘴巴，怕自己会控制不已惊叫。
元齐瞠目结舌，表情管理完全失效。
只有穆焰最冷静，又或许最不冷静，他沉默着，那双墨色的眸子深遂幽沉，像一口古井，沉静的无波无澜。
片刻后，他转身离去。
几乎是一瞬间，眼底的平静被打破，凝起浓浓阴郁，深沉如墨染，挥洒如狼毫。
……
陆婳手术进行到一半时，秦子桓的人终于搜查到庄园。
院子里的机关全部撤除，就是个装修过于典雅的普通院子而已。
纵然如此，那群人也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并在搜查的过程中，顺走了不少好东西。
作为主人，穆焰始终保持着微笑。
直到人走完后，他才渐渐沉下脸，一个人在院子里静立良久，终转身回房，提笔写下几行字，一招手，便有漆黑如夜的鸽停在他手心。
它叫‘黑金刚’，飞行速度快如闪电。
正因为太快，它没给穆焰纠结的时间。
‘黑金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视线内，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像是在等一阵风，一阵雨……
总之，他绝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亲手扔掉了一样极其珍贵的东西。
……
剥离脑神经，再削除多余的那张脸，整个手术漫长而紧张。
程英杰等人早已熬不住，就地靠墙睡着了。
只有封齐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陆婳，他已经不再关心手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是心疼又佩服她，这样的她，就像是战场上永远屹立不倒的战神。
可他又很清楚，她只是个善良的姑娘。
她视生命为信仰……
耳旁不由响起她说过的话：“信仰的力量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支撑人类去完成一些超出自身极限的事情。”
这一刻，封齐铮仿佛也找到了自己的信仰。
他的信仰，便是眼前的姑娘。
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见陆婳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淡笑时，封齐铮紧绷的神经也跟着一松，整个人无力在蹲在地上，眼睛胀痛而温热。
他笑着抹了把脸，全是泪水。
原来，也不是所有的泪水都是苦涩的。
原来，他也可以为一个人骄傲到忘了自己。
外面的一切陆婳都看不到，她活动着颈锥，满意地对系统说道：“手术很成功，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将今天的手术过程整理成文档。想办法传回现代，对寄生颅内病患者的治疗来说，肯定是一个重大突破。”
系统小甜甜：“确实叹为观止！不过，你这个建议我无法做到，还是你自己将这个重大突破带回去吧。”
陆婳怔怔：“你的意思是我有机会回去？”
“呵呵，我什么也没说。”
“没劲！”陆婳实在是太累了，揉着肩膀道：“谢谢你陪我完成手术，接下来，说说大冒险任务吧。”
“算了吧，你都累成这样了，休息好了再说。”系统良心发现，陆婳求之不得，当即脱下手术服，走出无菌区。
然后，她就毫无征兆地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不要说话，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休息。”
听着封齐铮命令的语气，陆婳心里一暖，倒也不可能那么乖，慵懒道：“我还行，想先洗个澡……”
下一刻，她便后悔了。
程英杰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们，神色各异，或揶揄，或尴尬，或复杂……
陆婳脸颊陡然一热，就听封齐铮带着笑意道：“知道害羞，还不快把脸埋进来。”
唉，该死的爱情啊！
……
心里惦记着患者，陆婳这一觉并未睡太久。
她一醒，封齐铮也跟着醒来，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沙哑道：“再睡会儿吧，徐天有封宇他们看着，有情况会叫你。”
“我不放心，先去看看，你睡。”陆婳坐起来，封齐铮架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只是手仍环在她腰间，生怕她会飞了似的。
陆婳心里像是有块蜜糖慢慢化开，甜得有些恍惚，像是一场太过于虚化的梦。
他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