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所言极是，人人都道凤宁郡主乃‘天煞孤星’，老奴倒觉得她是‘天赐福星’。是上苍特地派来替皇上排忧解难的，皇上也是顺应天意而已，不必愧疚，龙体要紧。”
“封亲王还没走？”
“和王妃还在外头跪着呢。”
沉默，很久的沉默。
殿内沉得令人无法呼吸，宛如阴间地狱。
“你说朕是不是太无情了？”天宸皇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凉，夹杂着难忍的呜咽。
厉全海上前一步，话音愈发的轻柔：“皇上对亲王府已是宽仁有加，是他们不知道珍惜，这也是天命难违。”
“对，天命难违。”天宸皇连连点头。
“皇上再歇会儿，一会儿皇后怕是也要来了。”
天宸皇依言躺下，好一阵的寂静后，道：“你说，朕若怪罪亲王府，那凤宁郡主……”
厉全海上前掖了掖被角，轻飘飘道：“凤宁郡主若能替皇上排忧解难，扫除障碍，也算是不辱‘将名之后’这四个字。想必九泉之下，大将军也会体谅皇上难处。”
“也罢……”
殿内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就在厉全海以为他睡着了时，天辰皇说道：“给朕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那声音阴鸷，沉冷，与刚才的悲悯判若两人。
…………
刑部大牢，阳光从狭小的窗口透进来。
封齐铮仰着头，思绪随着光束里的尘埃飘飘荡荡。
他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
他学东西其实很快，先生教的那些，只要他稍稍用心，都能倒背如流。
那时，人人都夸他聪明，夸他是天降奇才。
起初，父王听了也很开心。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有人夸他，父王就会板着脸将他骂一顿，说他自作聪明，不知天高地厚！
骂得他快烦死了，干脆就不学了，学了也假装不会！成天的就想着怎么捉弄那个严厉又刻板的老先生。
有一日，母亲从宫里带来了特别好吃的糕点，他兴致冲冲地想送去给先生尝尝。
然后就见先生倒在书案旁，已无气息。从那以后，他将先生气死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开了。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再后来，父王又请了位更严厉的老先生来。
他已经很认真很听话的在学了，可父王还是不满意，先生还是说他笨，朽木不可雕也！
得，不可雕他就随性而长吧！
没多久，老先生突发心疾也去了！
世子不学无术，接连气死两位先生的罪名，就这么牢牢在贴在了他身上。
封齐铮叹了口气，又想起昨夜的事。
又是救人又是捉鬼的折腾大半夜，他困得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听见父王和大哥在讨论什么‘局势’。
讨论的结果就是天亮时，父王将他叫醒，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铮儿，你的逍遥日子怕是要结束了，以后好自为之吧。”
再然后，就把他给打了一顿！说是要给凤宁郡主一个交待！
封齐铮自嘲一笑，他又不傻，他们所言的那些遮遮掩掩的‘局势’，其实他早就看明白了！
不就是皇上子嗣单薄，太子又体弱多病，所以怕亲王府有朝一日会取而代之吗？
所以父王才不希望他‘聪明’，不止是他，就连好好的三弟也要说成是傻子。
即便如此，还是没用……
其实，从皇上指婚开始，他就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仔细想想，张福臻那小子本来对他言听计从，乖顺的不得了。
可自从他大婚将近，那小子就像只疯狗似的，成天在他面前乱吼乱叫。
这才有了他一怒之下的惩罚。
估计张福臻自己也没想到，本以为只是个引子，结果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也罢，那小子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要说有异心，他丞相府的人才个个都是狼子野心！
第18章 要被倒霉女人害死了
如此一来，皇上的眼中钉全部除去了，这下该安心了吧？
封齐铮想得累了，伸了个懒腰，往枯草上一躺。
也不知道父王和母亲怎么样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倒霉女人，她说会想办法救他……
他当时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还有些相信。
突然，牢房门打开，牢头黑着脸将他揪起来：“走吧，世子！”
封齐铮心头一紧，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去哪儿呀？”
牢头：“去了不就知道了，废什么话呀！”
封齐铮伸了个懒腰：“上断头台之前，不是得给一桌好酒好菜吗？丞相府不会这么小气吧？”
牢头不搭理他的试探，粗鲁地将他推攘着往前走。
牢房外，阳光刺眼，封齐铮拿手挡住眼睛，不知怎的心里就难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