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齐铮侧头看她：“怕有危险？”
陆婳没说话，危险是肯定的，但她不仅仅是怕。
封齐铮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算了吧……”
他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万全之法。
程英杰的病连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她也不见得能治好。
再说，他又不是圣人，为了一个‘可能’牺牲自己家人的事，他做不出来。
‘家人’二字，令他的心微微熨烫，更加坚定道：“就这么决定了，生死由命，随其自然吧。”
陆婳抿抿唇：“来不及了……”
该怎么解释呢？
她道：“这么说吧，我已向‘医神’提出交易，没有退路了。”
封齐铮瞪大眼睛：“没有退路是什么意思？”
“不完成任务，我就会死。”说出这话，陆婳顿然觉得心里一颗石头落下，是真正的轻松了。
前世，她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什么事都得自己扛。
到死，也没留下一句话，没人知道她的遗憾，她的留恋……
现在，终于有个人可以分享她的结局，那怕是死呢？
有人知道她来过，她活过，她努力过，最后又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去……这大概也是一种圆满吧。
封齐铮继续瞪着牛铃大的眼睛：“此话当真？”
陆婳笑笑：“你知道的，在能坦白的事情上，我从没隐瞒过你。”
关键是他也信，这很难得。
封齐铮揉揉脸，想了一会儿，“劫就劫吧，我替你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陆婳拧眉道：“你可是京兆府尹，而且，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完成才作数。”
还有这样的事？
封齐铮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很奇怪，他总是容易相信她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挺麻烦。
“不管了！”
“不管了！”
沉闷了一会儿，二人异口同声。
封齐铮：“你先说。”
陆婳展颜，完全回归自我，轻松道：“明日的事明日再去烦忧，说起来，这京城到底什么样子，我还没好好看过呢？不如请世子带我看看？”
“本世子正有此意！”封齐铮大手一挥，也没什么可安排的，吩咐封宇备好马车，就带着陆婳出了京兆府。
这是陆婳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用心去感受这个陌生的朝代。
封齐铮贴心地将轿帘撩起来，方便她欣赏。
京城，整个天宸国最繁华的地方，自然是美的。
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洒在红砖绿瓦上，洒在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上，洒在那一张张或苍老，或风雅，或稚气，或世故的行人脸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商贩的吆喝声，偶尔还有几声马嘶长鸣……
第95章 过敏
陆婳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中，她情不自禁闭上双眼，仿佛要将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全部刻在脑海中。
自从前世父母前后离世，她就一直处于灵魂无处安放的飘零状态。
而在这一刻，陆婳突然就找到了那太久违的归宿感。
“很奇怪，这些日子，有时我走在街上，会突然害怕。”
封齐铮没头没脑一句，陆婳睁眼看他：“为何？”
“不知道，说不出来……”封齐铮努力形容：“总觉得眼前这些盛况就像是一场梦……”
陆婳大概明白了；“怕梦醒了，会失去一切？”
“我不怕。”封齐铮单手靠在窗沿上，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行人，道：“父王常说，他九死一生，能活到现在是知足的。我就更知足了，过去的每一天都在及时行乐……”
“我只是在想，一个国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瓶，玻璃瓶握在君王手里，而百姓则活在玻璃瓶里。”
“你看他们活得多纯粹，一日三餐，朝起暮归，为生计而忙碌着，努力着……孰不知，他们的命运其实并不在自己手里。”
陆婳看着少年郎认真的眉眼，无比动容：“可大多数君王看到的只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极少有人会把这份压力放在心上。”
“可能吧……”封齐铮笑笑：“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中邪似的，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婳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默了默，冒出一句：“说明世子爷长大了。”
封齐铮怔怔，笑出声来：“你呀，永远都端着一副老成！”
“京城也看得差不多了，你还想做点别的什么吗？”
陆婳默了默：“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封齐铮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最好玩的那自然是赌场了！”
“赌场？”陆婳好奇道：“你们都玩些什么？”
封齐铮见她并不反感，便热情地推荐起来：“混天和地，骨牌，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