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一笑:“其实道理很简单,真正忠心爱国的,不用牵制也会忠心爱国。手段只会寒了忠良的心,只会给那些奸臣创造机会。这些年来,朕唯一的感受就是,论玩人心,朕之智远远不够。”
“伶儿差不多是与朕一起长大,她的情况你也知道,无论嫁去谁家,莫要说晋王,就是朕也不放心。朕想把她留在身边,像家人一样照顾。”
韩玥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稍稍意外,赶紧道:“陛下宅心仁厚,心如明镜,是孰国之福。”
萧池怔怔,也意外,“你居然也会拍马屁?”
啊这…
韩玥挠挠头,“多少会一些,不太专业。民女真正想说的是,天道与人心相应,君位系于下民,治理国家诚然不易,不仅需要有完善的典章制度,治国方略,更重要的是,要有明君。明君所向,皆是万民所向。”
云衍赞同道:“玥玥说的是,国如家,一家之主可决定一家人的命运。”
萧池点着头,“这些朕都知晓,以前朕做不到的,往后有你二人在,朕会努力做到。”
这那里是君臣间的对话,感觉像是哥哥嫂嫂在教育小兄弟。
韩玥觉得怪怪的,自觉闭了嘴。
就在这时,刑部又来人了。
宁渊咬破手指,正在牢中墙上写血书。
云衍呵地一笑,嘲讽道:“还真是高估了他的耐力。”
韩玥同意,她以为起码要等到晚上去了。
三人返回刑部,去询问室前,韩玥先去了地牢。
墙上,写的是罪已书。
洋洋洒洒好一大段,经云衍辩认翻译,大概意思是,他宁渊本只想做个平凡人,奈何天意如何,硬要逼他不平凡。
若非初心使然,这天下早就是他的了。
如今人人说他是罪臣,可无一人念他也曾为国为民浴血奋战,呕心沥血。
韩玥失笑:“好一个初心不改。”
快到询问室时,云衍突然道:“这次,由我来审吧。”
韩玥侧目,云衍很坦荡:“宁渊毕竟为官多年,极擅挑拨离间,我与他常期交手,更为熟悉一些。再者,今日听你讲那审讯学,我觉受益匪浅,很想借此一试。”
“行啊!”韩玥应的痛快。
人非草木,毕竟是她父母的案子,老实说,她不可能做到置身事外,完全冷静清醒。
再者,就云衍那张嘴,不用技术,光吵也能吵赢宁渊。
韩玥很放心,与萧池坐与门外听着。
室内,宁渊因失血,面色有些苍白。
听见脚步声,那浑浊不清的眸子亮了亮,随而看清来人不是韩玥时,又低下头去,面目与阴影融为一体,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不说话,云衍也不急,唤侍从找来一本书,慢悠悠地翻着。
萧池在外,失笑:“瞧瞧,晋王学你倒是学的起码九分像。”
韩玥摇摇头,“王爷用不着学我,他自身就是个问询高手。”
萧池眉一扬,“你俩这样换着互捧,有意思么?”
“嗯?”确定他是玩笑后,韩玥一笑:“民女知罪,下次注意。”
萧池沉沉看她片刻,由衷道:“你与晋王,确实是绝配,朕承认,朕甚是羡慕。”
韩玥心道,后宫佳丽三千的待遇,可是全天下男子的梦想,你这…有点太假了吧?
又过了良久,宁渊慢慢抬眼,“晋王是在害怕吗?”
云衍头也不抬,“说人话。”
“你!”宁渊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情绪,忽而万分遗憾的道:“方才我一直在想,可惜,云清明看不到这一切了…”
云衍眼眸如寒墨一般漆黑,冷笑:“相爷反应够灵敏,这么快就换策略了?”
宁渊笑着摇头:“晋王何必自欺欺人,你早已猜到闲王之死,与你爹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从而才不敢让韩姑娘来吧。”
他淡哂:“也是,这韩姑娘看着,可没她娘好糊弄。”
第296章 :愚忠
云衍与韩玥如今心心相印,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勃然大怒,可云衍经过多少风浪,如何会被宁渊一两句话就调动情绪。
他低下头,淡道:“这本书看完,本王就走。秘密也好,了不得的真相也罢,你想写血书就写血书,想带进棺材就带进棺材,无人挡着。”
话落,云衍又道:“闲亲爷,连将军,家父,先帝,与你相爷,也曾是赫赫有名的盛京五子。相爷今日还说,情同手足,重在一个情字。”
“闲亲王之死,相爷莫非以为自己就能撇清关系?你与家父不同之处就在于,家父虽有罪,但廉耻还在,而相爷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宁渊盯着云衍,“我与他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