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空空荡荡,沈桥站在没有开灯的漆黑客厅里,看着门外漏进来的凄清月光默然静立许久。
上楼,站在走廊西侧那间他一直刻意回避的书房前。推开门,找到书柜右侧靠墙的柜脚,拿着手机灯光照亮,蹲下俯身望进去......
几道清晰的旧划痕斜横在深色柜脚上。
被光照着,格外明显。
虽然早有预备,可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刺痛痉挛了下。
沈桥揪紧胸前衣襟,缓缓跌坐在地,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息。恶心,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冲进洗漱间里,恨不得将胆汁呕吐出来。
瞿衍之回来时候已至深夜,一般这种凌晨下班,蕤蕤还被薛姨带回老宅的时候,他就会直接睡在公司里。反正办公室里有休憩间,不回家也没关系。可现在不行,一想到沈桥在家里等他,无论多晚他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家。
将车子驶进车库停好,瞿衍之抓着车钥匙臂弯搭着外套下车,绕到前庭发现客厅漆黑的厚重大门静静敞开着,屋里黑漆漆的,万籁俱寂,安静得可怕。
瞿衍之心头一沉,有股莫名的心慌从心底深处悄然弥散开。
他握着车钥匙鞋也忘记换,径直踏入黑暗里,踩着木质楼梯一步一步缓缓上楼。
沈桥搬来第一夜,因受到惊悚鬼图的刺激整夜睡不好,他在床边坐着陪了他一夜。后来便一直留在沈桥房里过夜了。
沈桥不提,他也不舍得戳破。
因为他发现自己比沈桥更害怕一个人过夜。除第一个黑夜是沈桥需要他外,后来的每一个漫漫长夜都是他更需要沈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长夜难熬,他曾独自一人捱过无数漆清暗夜,厚重的遮光窗帘透过一条缝隙,他躺在床上孤枕难眠。
曾经他在狭长黑暗里踽踽独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在漆黑里,听到可能关于沈桥的消息。然后又过了好长时间,才小心翼翼将人纳入羽翼。他不想再有什么变动了,他希望就这样安安稳稳渡至余生......
房间门推开,卧室里一片漆黑寂静。
屋子里没有人。
笼罩在瞿衍之心底的不详预感愈来愈严重,瞿衍之转身步履微乱的走了两步,突然看到西侧书房门前透出的细微暗光。
脚步顿了顿,心脏微稳。
“怎么待在这里?”
他踩着地毯上的细微暗光走近,看到书桌对面沈桥的影子。
背后玻璃窗很大,清清夜色透过窗投进来,窗外树影晃动投在昏暗书房搅碎一地碎银,稀疏月光显得格外凉。
“瞿衍之。”
沈桥坐在黑暗里轻轻开口。
他背对着窗户,面容隐藏在漆清迷朦夜色里,声音落在晃动树影里似乎也被摇碎,“我长得是不是很像你的心上人?”
瞿衍之身形一顿,垂在身侧的指骨悄无声息蜷了蜷。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沈桥在寂静漆黑里挑唇轻嘲哂笑了声,搁在桌上的虚握五指张开,一枚晶亮银色戒指骨碌碌滚下来。在深色胡桃木桌面滚了一段儿,撞到书脊倒下。打着旋儿转了转,然后安静躺在了那幽静漆黑里。
瞿衍之沉缓开口,“我想,我们之间好像有误会。”
“误会?”沈桥嘲讽勾了下唇角,侧头,眉眼轻轻挑起,“是你没有心上人,还是没有处心积虑靠近将我拐到你这里?”
他背着光,侧脸轮廓被勾画的格外清晰,随着侧首抬头半张脸挪出黑暗。
窗外月光落在他漆黑眸瞳里漂亮得惊人,
瞿衍之沉默。
沈桥垂眸自嘲般轻笑了下,从靠椅上缓缓站起身。
似乎也没什么好说得了。
刚呕吐完,他曾在洗漱间镜子里撑着洗漱台看了这张脸很久,试图在沈榭这张脸上找出一丝半毫跟阮白有点像的地方。
可惜,并没有。
可能每个人看到的事物都不同吧,他想。
不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闻亦逍喜欢了沈榭数十年,扭头却又跟着阮白搞在了一起。也不明白,为什么瞿衍之的心上人明明还健在,却非要跟他纠缠不清。
一定是他长得很像阮白吧?
或者,为了报复闻亦逍?记恨他抢走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以牙还牙,也要抢走闻亦逍曾经的心上人?
沈桥心底突然充满了荒谬,双手撑在洗漱台上颤抖着笑了出来,只是眼眶不争气地酸涩发热,看着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想要问的问完了,沈桥从瞿衍之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被瞿衍之一把攥住了手腕,他掌心温热,修长手指紧紧攥着沈桥腕骨,皱着眉,神色落寞且又复杂,似乎有万千哽在喉头的话却又难以启齿不能与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