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沈桥推道,“过来路上看到旁边有个小溪,我去把淤泥洗掉,你们先走。”
宿小杰妥协,“好吧。”
溪流离他们拍摄的地方不远,走两步就能听到潺潺清澈水流声。
离村落有点距离,宿小杰他们跟着节目组走后,整片荷塘跟田间都变得格外静谧。
沈桥越过漏出虫鸣的草道,蹲在溪边,将衬衫脱下在溪水里过了一遍。
连着揉了好几遍,才勉强透出衬衫原本的颜色。
就着月色拧干穿在身上,冰凉衣料触到皮肤,立刻激起一层细小鸡皮疙瘩。
穿着防水衣,大部份淤泥都被腰腹挡住,所以裤子勉强逃过一劫,只有右腿裤脚被染脏了一片。
沈桥弯腰鞠着溪水冲掉泥浆,简单拧了拧。
抖开褶皱,便起身往回走。
来的时候不觉得,一个人夜黑要回去了才发现这段路竟然还挺长。
夜色浓稠的田埂野地间,有修长人影破开雾气而来。
“沈桥?”
瞿衍之臂弯搭着西装外套,剪裁得当的衬衣袖扣扣得整整齐齐。
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即便着急额角漏了几抹细碎汗渍,也难掩周身清冷矜贵气质。
隔得有些远,声音不是很清。
沈桥猛地抬起头,双眸直直盯着瞿衍之脸色,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刚听到了什么。
他紧紧盯着瞿衍之表情,想从里面窥探出点情绪紧张或心虚遮掩出来。可惜,那张面如冠玉的俊美脸上,神色自若,风度翩翩,仅有几缕发丝因着急找过来稍显凌乱了几分。
沈桥掩了掩眸,问:“怎么这么着急?”
瞿衍之站在原地,眸眼藏在暗夜里神色不清,道,“热的。”
沈桥刚从溪水边上来,身上披着的衣服还没干,虽然衣料薄薄透透的,可沾了水碰到身上还是有些冰凉。
他踩着野草小道走近,夜色下有蟋蟀藏在草梗间蛐蛐低鸣。
瞿衍之拿下臂弯的西装,展开,帮他披在肩膀。
风很轻,夜很静,半揽半抱的姿势让两人凑得很近。
带着温热体温的宽阔西装落在肩头,稍微有点重,沈桥低头去看瞿衍之捏着衣襟拢在他身前的指骨,然后听到有沉磁声音从头顶徐徐传下来。
“我以为你想要逃避......”
瞿衍之声音轻轻的,像朦胧雾气般散在凄清夜色里。
沈桥低敛着眉,没有说话。
瞿衍之就着披衣的姿势,沉寂了许久,轻声道:“如果我的感情对你来说是负担,我可以退到你觉得安全的距离。如果我在这里,会影响你拍摄......”
这次,停顿了很久很久,他道:“我可以离开。”
沈桥漆长睫毛微微颤了颤,伸手接过瞿衍之递来的衣襟虚虚拢着,依旧没有开口。
瞿衍之眸底的希翼一点一点,尽数熄灭。
就在他以为沈桥用沉默代替婉拒的时候,他听到了沈桥慢条斯理的声音,从微垂的脑袋下响起,“我考虑下。”
瞿衍之僵冷的心脏重新跳动了下。
沈桥拢着衣襟抬起头,有些一言难尽道:“我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但也不至于为了躲着你,不敢回去。”
瞿衍之眸底薄薄的寒色悄然散开,他勾唇笑了下,声音也异常轻柔,“照顾蕤蕤的阿姨明天到,我买了后天晚上的机票......这段时间你慢慢考虑。”
成年人的沉默,就是拒绝。
可瞿衍之仍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不想逼迫沈桥,但更不想沈桥再次逃离他身边。
伸手拨掉沈桥发梢沾着的水渍,他道:“如果愿意,二十九号我在桃园街明景阁,等你。”
那是之前瞿衍之请沈桥吃饭的地方。
算了算时间,还有近半个月。
沈桥敛下睫毛,手指搭在挺阔衣领上轻轻扣了扣,抿唇轻声开口:“如果我不愿意呢?”
瞿衍之散在夜风里的声音,带着薄薄笑意,“一桌菜我一个人也吃得完。”
月色落在俩人发梢,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斜进窗扉书桌。
沈桥侧躺床上,望着挂在衣架上的深色西装外套,胸口一阵炙热滚烫。
心脏藏在胸腔里怦怦颤跳,他却分不清此刻心动的究竟是瞿衍之,还是瞿衍之身后,那抹有几分像傅疏的影子......
瞿衍之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跟沈桥坦露心迹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他眼前。
第三日,沈桥拿着干洗好的衣服给他送去时候,才发现他暂住的那间屋子早已经空了。
“你找瞿总啊?”
宿小杰咬着苹果,端了盘切好的水果准备给蕤蕤送去,边嚼边含糊不清道:“好像公司有事,昨天晚上就走了,你找他还衣服吗?”
“嗯,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