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漆长睫毛轻轻上下蒲扇了下,“也是,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虽然清楚瞿衍之不可能在这里陪他到拍摄结束,可突然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还是让沈桥有些心底空落落地发慌。
只是短暂分开一段时间而已,他想。可说出的话却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沈桥觉得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或许面对傅疏,他也在患得患失。
掩去心底的失落,他洒脱笑了下,道:“等这边拍摄结束,我就回去找你。”
瞿衍之望着他,轻声缓道:“我在家里等你。”
家……
沈桥心脏被这个温馨的字眼狠狠戳到了下,乌泱泱的眸瞳颤了颤,轻声道:“嗯。”
瞿衍之离开后,沈桥心绪澎拜半天难以宁静。
ng两条后,沈桥意识到因为自己连累到对手演员跟工作人员了,心底愧疚不已,连忙道歉调整状态,重新全身心投入分镜拍摄中。
这一拍就是两个多月。
趁着一场大雪,导演决定将重头戏提前,赶紧将需要铺天盖地大雪的外景拍了,省得再拖下去气温转暖再想找这样的外景就不容易了。
因为是跳着拍,打乱了演员情绪跟拍摄节奏。
沈桥将剧本又细细过了一遍,想沉浸在故事里,找找感觉。
男主在列车驾驶室外,看到里面满地断肢溅血的惨状后,轮起铁棍将小女孩诡异的躯体斩断,拔腿朝着她预言的死亡车厢跑去!
在他身后,小女孩被腰斩的两截身躯,拖着从伤口处飘散出来的薄雾,缓缓拼接到一起。断裂重续,皮骨融合,就连斩断带着毛絮的外套布料都恢复得没有一丝痕迹。
她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跟在男主身后。
然后在男主救人无果,近乎崩溃时候,幽幽道出下一段剧情指引,“我是你留在这里的引路灵……”
“引什么路?黄泉路?”
男主跪地上半抱着惨死的乘客,刻薄讽刺地挑了挑唇,心底满是对眼前这个冷血异类的憎恨!
‘女孩’没有说话,俯身飘着冲过来,抓着他手腕向着漆黑地面猛冲直下!
男主陡然瞪大眼睛!
想象里的脑浆迸裂没有出现,俩人如飞鱼入海般,在触碰到车厢地面的瞬间眼前场景颠翻转覆,进入了一片黑漆漆漂浮着无数破碎画面的空间。
‘女孩’毫不废话带着他飞串了遍凌乱悬空的破碎画面,无数记忆如嘈杂河水般涌入!
皑皑雪原,乱糟糟串成一排被官兵驱逐的流民,华贵的马车。
绿意葳蕤,庭院游廊,捧食的稚子幼童跟耄耋老者,笑盈盈,檐雀逐廊。
......
还是同一座庭院,望桩兽倒,廊栏残断,早已改头换面的流民执兵持戈乱糟糟地跟着领头几人横冲直撞,冲入内堂。
最后,是满地满地泼血洗地般的刺目殷红……
衣着华贵的稚童被刺穿挑起高高悬挂在冰冷枪尖,幼小的躯体蜷缩成团,风一吹似乎都能飘走。
绝望妇孺崩溃的、哭嚎的、瘫软的、惊恐的……无一例外,成片成片惨死于冰冷寒器之下。
男主低头,看到数杆刺穿腹部的尖锐长矛,殷红鲜血溢出来将布料濡湿成一团深色。他抬头顺着隐没在血色里的长杆看过去,杆柄另一端攥在一群惊慌失措的百姓手里。而那群百姓,就是他在极寒雪原之地救下的那批流民……
第78章
庭院游廊里赠他果蔬那对老叟稚童, 怯生生挤在人群后面,手里也紧紧攥着长矛冷枪。
不敢上前,也不敢违逆, 只是睁着两双惊惧的眼珠子, 满眼不忍地浑身颤抖着望他。
男主溢出鲜血的薄薄唇角掀起冷笑。
他记得曾经一对饥肠辘辘, 衣不蔽体,饥不裹腹的老叟跟稚童被鞭子抽得跌倒在他马车旁边。他心软出声救下。
可现在他的亲眷幼童被刺穿挂在冰冷长枪上,却无人救他们于水火。
他不奢望施恩图报,却极端憎恨这群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他将他们带出莽莽雪原, 施粥赠饭。他们却勾结外人暗通款曲。
亲眼目睹家里庭院被毁,妇孺惨死,男主心底的磅礴恨意疯卷弥散, 他强撑着濒薄意识骗他们踩动建造院落时就已布置好的暗处机关。
一瞬间, 天塌地陷,血雾弥散!
惊恐哀嚎还没冲破院墙就随着凄惨横死的尸首一起消散。片刻之后,满院寂静, 血流漂杵。
……
今天要拍的,就是男主身为战国时期世家公子时候, 被他救下的流民亲手乱戈戕死的场景。
烽烟乱世, 在千里无鸡鸣、流民易子而食的时代, 为了苟且偷生活下去, 善与不善似乎都无可指摘。
可即便处境再可怜、再无辜, 他们也不该恩将仇报给恩人的仇家做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