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沈桥神智不清,一段话说得颠三倒四,可瞿衍之却轻易看透他心底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没想到沈桥会这样在意,在意到抑藏在心底这么久,直到浑浑噩噩意识混乱时候才让他从那只言片语里窥得丝缕头绪。他低着头,修长指腹一下下抚着沈桥柔软的漆黑发丝轻摸安抚。
“不是你的错。”他说。“是我故意引诱你,故意在病房矮柜摆着花,故意找了红褐色胡桃木不规则表盘摆在储物柜上,故意将家里布置成跟以前风格色调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我奢望你重新喜欢上我,却又害怕你知道‘瞿衍之’的皮囊下藏着‘傅疏’的魂魄……”
“卑劣者,是我。”
“乞求者,是我。”
“阴暗扭曲用尽手段诱惑着你沉沦深陷的也是我……”
“沈桥,你没有对不起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瞿衍之低头一下下去亲吻沈桥漆黑发旋,尾音缠绵缱绻,带着无尽延绵爱意散在寂静暗室里。他低头吻去沈桥眼尾溢出的水渍,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充盈与感动。他爱沈桥,而沈桥也爱着他。路远山遥,有这一刻便此生足矣。
瞿衍之顺着沈桥湿透的薄红眼尾,摩挲亲蹭着一路吻下去。
泛红的唇瓣,纤细的脖颈,鼓起颤抖的精致喉结,白皙凹陷的锁骨窝……他沿着两根精致锁骨吮吸亲触,攥在掌心的那截腰段又细又韧,细腻光滑,触手温凉,让他恨不得就此扼断将人揉碎跟他融为一体。
这是他的沈桥,真好。
他还肯喜欢着他,真好。
……
第二天,沈桥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时候,腰眼一酸,差点跌下床去。
瞿衍之端着粥碗,站在床边及时将人捞起来,探手摸了摸额头,没烧,“先吃点东西。”
“还没洗漱。”
沈桥摇摇头,坐在床边半睡半醒低头去找拖鞋,“今天还有场景要拍。”
“昨晚他们都喝高了,导演给大家放了半天假。”
瞿衍之单手端着粥碗,另只手抬到沈桥脑袋旁帮他轻轻揉捏太阳穴,“宿小杰他们还没醒来,我跟导演请了假,你安心休息。”
沈桥腰身前倾,将脑袋柔柔靠在他怀里,埋头嗅着鼻息间清泠雪松般的清香,闭着眼睛懒倦轻问:“不是放半天假吗,怎么还要请假?”
瞿衍之声音低缓,“我怕你身体不舒服,多休息一天。”
“……”
沈桥软烫眼睫埋在瞿衍之怀里颤了颤,推开身前腰腹,掀被下床。
瞿衍之端着碗靠浴室门口,望着他洗漱,“最近昼短天寒,大家都还窝在被窝里,你吃完可以再睡会儿。”
沈桥低着头将牙膏挤在牙刷上,他是很喜欢跟傅疏在事后温存,可无论在来多少次他都无法坦然接受一放纵就动不动发烧的虚弱体质。本来就脸皮上臊得慌,再因为这个请假休息,沈桥真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洗漱完,侧身从瞿衍之身旁挤出来时候。
沈桥就着瞿衍之手腕,低头喝了口粥,“我晚上还有夜景要拍,你早点休息。”
瞿衍之看着他带着洗漱后的清香,从身边擦过去,捡起地上凌乱的外套抖了抖,搭在臂弯,走向玄关去拧短横门柄。
“沈桥。”
他突然无法自控地唤了一声他名字,在那人扭头奇怪地看过来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路上小心。”他说。
沈桥失笑,清澈漂亮的双眸弯了弯,察觉到他的患得患失正准备安慰两声,便听到他沉磁轻缓的后半句话。
“我不介意当自己的替身,也从没觉得你是变心。沈桥,无论是傅疏时候,还是现在的瞿衍之,都是我在逼着你、求着你、爱上我。”
“所以,不要有负担。”
“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背叛感情,也从来没有变心。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断布置阴暗乞求的结果……”
沈桥漆黑瞳孔逐渐撑圆,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
藏在心底深处最难以释怀的东西被突然撕出来摆在眼前,让他觉得仿佛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置于汹涌人潮之中。
漆长睫毛颤了颤,他难堪地垂下眼眸,握在门柄上的手都僵硬得难以放下,“我……”
瞿衍之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碗出现在他身前,攥着手腕将他拖进怀里,双臂垂下圈着腰抱紧,一寸一寸,不断缩紧,“是我不好,不该一直骗着你。”
沈桥睫毛染上一层氤氲湿意,紧绷的肩线缓缓放松。
瞿衍之低头,吻落在他冰凉唇角,“对不起,小桥……”
沈桥闭上眼睛仰头,隔阂在心底深处的自责冰渍在黑暗里化为沼水,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