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住脖颈的手掌如铜浇铁铸般难以撼动。
沈桥却连挣扎都懒得挣扎,被掐着喉咙摁在床上,他发丝凌乱陷在柔软被子里纹丝不动地望着闻亦逍发疯。
有时候他也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至爱至恨,至亲至疏。
事情发展成这样再怎么悔恨也晚了,沈榭死了,他也不想再骗闻亦逍。能借用沈榭的身体重新醒来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他也不愿为了活命屈居人下做些自己不乐意的事情。
沈桥从上辈子起就有个坏毛病,脾气太倔,骨头太硬。
他不愿意屈服,也不愿意将就。
他宁愿不要这条捡来的生命,也不愿屈膝苟活。
他桥闭上眼睛,任凭箍紧脖子的手指不断颤抖掐深......
“你果然不是沈榭。”
闻亦逍声音低哑响起,像粉笔在湿透的纸板缓缓化过,“沈榭不舍得这样对我……”
他摇摆不定的内心逐渐安静,掐在沈桥脖子上指骨也不断收紧。
一滴透明水渍砸下来落在脸上。
沈桥听到闻亦逍平静到极致,却又隐隐带着痛楚的声音,“是不是你死了,我的沈榭就会回来?”
喉咙几乎快被捏碎的疼痛,随着窒息感一起传来。
沈桥蹙紧眉稍想要强撑过去,身体却在求生意识的冲击下,侧头手脚颤抖着轻轻挣扎了两下。
他身体里之前的残留药效没代谢完,又提心吊胆在山林里跑了一天。
身弱体薄,本就就没多少力气。
被闻亦逍掐这一下直接截断氧气,很快肺部缺氧,浑身抽搐。沈桥闭紧眼睛,有细微水渍从漆长睫毛尾簇滑落,然后,就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绝望地窒息感如同河水漫过头顶,在他意识濒临断开的时候,楼下院子里一阵嘁哩哐啷争执声吵。
卧室门被人一把推开,厚重门板撞在墙上‘嘭’地一声,回弹进来人手里。
“闻哥!”
保镖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面色凝重道:“有人找来了。”
一切发生太快,保镖的声音几乎跟门板撞墙声一同响起。
闻亦逍被震地一颤,骤然回神,低头看到在他手下几乎已经断气昏厥的沈桥,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被烫到般猝然松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晃起来。
保镖两步并做一步跑过来。
借着闻亦逍的手将床上人翻过来,在肩膀后心重重的连着拍了好几掌。
“咳!”
终于一声咳出来,然后便是接连不止的急促喘息跟狠狠咳嗽。
沈桥趴在闻亦逍胳膊上,咳得泪眼模糊,鼻腔里辛酸刺激感呛得他眼泪止不住,胸肺跟喉咙里也火辣辣得刺疼。沈桥攥着闻亦逍袖口连喘带咳,半天缓不过来。
“闻哥!快走吧。”
保镖站起身催促,闻亦逍颤颤抱着急剧缓气的怀里人,一颗心缓缓安定下来。
扭头看了眼窗外不断晃动的灯影,他眸底闪过一丝狠色,手臂绕过腿弯捞起沈桥抱进怀里,起身阔步朝外走去,“准备车!”
“是。”保镖低应一声,摇了个电话下去。
沈桥在一片混乱里被抱下楼,塞进车子后厢。
然后闻亦逍坐进来,揽着他,让靠在自己怀里伸手绕后,一下下拍抚着他后背顺气。
俩保镖拎着一枚箱子前座驾驶位跟副驾,挂档启动,车子飞快融入黑夜里。
第61章
窗外昏黄路灯掠过一盏又一盏。
沈桥漆长睫毛被泪渍打湿, 黏成一簇一簇,眼前尽是细碎光斑水雾,连咳带喘缓了好久, 直到车子离开别墅外林地驶上盘山公路, 才慢慢缓过气来。
浑身软绵绵的, 脑子里也晕晕乎乎,他看了眼窗外挨着悬崖静默伫立的一排排路灯,沉重睫毛又缓缓垂敛下去。
副驾保镖打开箱子,低头在前面捣鼓了一阵。
然后转身面朝后面给闻亦逍递了支一次性注射器过来。
沈桥抬起眼皮, 看了眼他放在箱子盖里的透明注射液瓶,嘲讽地挑了挑唇,然后闭上眼睛靠在闻亦逍身上静待其变。
“别怕, 只是让你能安静休息会儿。”
闻亦逍接过注射器, 细致挽起沈桥的袖管,将那截没有伤疤的手腕攥在掌心里轻轻摩挲了下道。
沈桥唇角勾出一抹嘲弄冷笑,未置一词。
喉咙里还充满火辣辣得刺疼, 说不出话,而且就算说了也是白说。
他不再挣扎, 任凭他们想做什么。
冰冷细针刺进静脉里, 然后清凉液体被推进来, 随着血液被输送到四肢百骸。
沈桥阖眸只觉得心底一片讽刺。
哪怕他已经浑身失力动不了了, 闻亦逍还这么不放心。
真不知道该夸他冷静好, 还是谨慎好。
“以前我妈总说我任性,非得等以后铸成大错才能知道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