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长老大声嚷嚷,屁股却好似黏在椅子上了,身形岿然不动,根本没有起身动手的意思,反倒口头指点起了顾缘君,“少宗主,你让这种人参加天香宴,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顾缘君冷冷瞥他一眼:“李长老,你是在埋怨我么?”
不等李长老辩驳,他一双明亮眸光转向场上齐、祝二人,踌躇片刻:“春君大人说的不错,这块幻玉确实困扰了我派数百年,能被大人取走,也算两全其美之事。只是湖中没了幻玉,幻境怕是不复存在,没有了试炼的意义。我欲以等价之物换取幻玉,不知春君大人愿不愿意?”
祝乘春笑眯眯的,只是摇头:“不成不成,比起你们,本君更需要这块幻玉。至于少宗主所说,‘幻境不复存在’倒是多虑了,本君入湖时,瞧见湖底除了这块最大的玉石,还有数十玉珠呢,撑起一方幻境绰绰有余。”
道理说不过,实力更比不过,幻玉只好拱手相送了。
二人回去万芳圣境席位落座,春阳老祖接过那脸盆大小的幻玉,眼睛都看直了:“给……给我的?”
祝乘春冷哼道:“你不是副境主么?拿着它,给门派的幻境做些改动——别告诉本君你连这个都不会。”
“是是是,小人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
眼见那传说中的春君轻易将宝物千年幻玉交予下属,其他人又是一阵肉痛。
距开启无相剑域已有数日之久,修士们陆续从秘境回到宴席上,其中不少挂了彩,也有从中受益匪浅的,一回来便入了定。
不论如何,经此一遭,天阙宗的名声算是传扬出去了。
见进去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顾缘君清清嗓子:“这第三关,是天授剑碑……”
话音未落,却从光门之中,摔下个血肉模糊的人来!
“兽潮!是兽潮!”
他竭尽全力吼了一声,半边身子摔得稀烂,惨不忍睹,没来得及说完话便昏死了过去。
众人大骇。无相剑域里面怎么会有兽潮?!
医修们赶紧上前施救,一片嘈杂中,罗连生带着嘲讽的冷言冷语尤为刺耳:“哼,当初无相剑域是我宗和天阙宗一并发现的,那剑域连通昆仑西脉大小森林,有些小兽捣乱实属正常。”
“小兽?捣乱?秦师兄都被伤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那受伤的修士同门终是忍不住出声相斥。所有人都好好的,凭什么只有他们的天才撞上兽潮,被蛮兽撕咬得满目全非!
罗连生冷笑道:“那咋了,肯定是他不识好歹地招惹兽群,否则怎么就他倒霉被咬。不过他能从兽潮中活下来,还算没那么废物。”
那修士目眦欲裂,撸起袖子就要干上去:“你这混蛋!”
“都住手!莫要争执。”
顾缘君隔空出剑,腰间玉龙剑隔开愤怒的修士和罗连生,迅速制止了这一场冲突。
他环视一圈:“还有谁没从无相剑域中出来的?”
除了天阙宗的杨顺,尚有其余两位小势力的修士没从无相剑域里出来。
“少宗主,我去吧。无相剑域我去过几次,对里面比较熟悉。我会医术,可以给他们治伤。”
李沧海刚替那名修士包扎完伤口,衣摆沾着一抹刺目的红。他从医修队列中毅然站出,宛如一株青翠的修竹。他微微扬起瘦削的下巴,清润的鹿眸里闪烁着点点光亮,温和注视着坐于高台的那抹白金色人影。
作为少宗主的道侣,在必要时刻他需挺身而出,这不仅能缓解顾缘君肩上的重任,也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他想起从前的日子。在李家,李景澄三番五次骚扰自己,他不堪其扰,从主家逃了出来。原以为拜入天阙宗,有一技之长傍身,就能摆脱这一切,可没想到李沅、李洱二人就在外门。
他们和外门掌事沆瀣一气,以至于他的月俸总被克扣,每日还要做好几倍的苦力。最后他病倒了,被一句“天阙宗不养闲人”赶出居所,又被两人按在水塘里,几近溺毙。
他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里,是顾缘君如天神降临般救了他,给了他新名字。剑阁大长老是李氏族人,为了让他不再受李氏压迫,顾缘君说,等和齐云霄比试一场过后,就和他结为道侣。
他不想做个仅仅躲在顾缘君身后接受庇护的弟子,于是他苦学医术,所幸他在这方面颇有天赋,短短数月,便成为门派里医修们的头领。
可这还不够。顾缘君要修无情道,那么他就不能和少宗主过分亲近,一来虎视眈眈的长老们会群起攻之,二来顾缘君乃不世出的天才,怎能因他断了前路?
他默默地做着自己应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