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她多想，面前的情景忽然定格了。
人们碎成一块块的画面，闪过她眼前。
像是电影转场一般，一本日记本闪着八九十年代黑白电视的雪花出现在她面前。
书页投屏一样放大了数十倍，一行凌乱的字映入眼帘。
20xx年5月10日，周四，阴雨。
我杀人了。
5月10号。
沈佳佳想起来，那是小齐和她说过，王心怡出事自杀的那一天。
场景再次转换，沈佳佳头晕目眩，眼前一阵昏黑。
再睁眼时，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一个普通女孩的十几年。
那是一片透明的屏幕，女孩坐在客厅残缺陈旧的木桌前写作业，身后传来父母的争吵声。
从有记忆起，争吵声伴随着埋怨声，一直到十
五岁上高中。
她背负着穷苦父母最后的希望，努力学习，在日复一日的催促声里长大。
她长高了，身材也变得挺拔苗条。
她开始住校。
进寝室的那天，她的行李箱因为太小被行李压坏了，她抬着箱子一步步走上楼梯，遇到同班级的一个女生，帮她把箱子运了上去。
她们顺理成章地认识，并成为朋友、交换姓名。
她叫程欣。
第一天上课，她去接水，转身时撞到了一个女孩，那是一个后来影响了她一生的人。
林伊硕。
那个女孩长着一张清纯漂亮的脸，却画着妖艳的妆容，眉尾上挑。
明明是自己撞过来的，却相当蛮不讲理，指着一片湿掉的衣角尖声向她索赔。
贫穷的家庭让她无法承担赔偿费用，女孩只想息事宁人，于是天真地答应了对方和她玩一个游戏。
富人的游戏。
第一天，她是一条狗，在林伊硕面前匍匐在地，帮她去捡丢出去的东西。
第二天，她是一个木头人，林伊硕拿铅笔当飞镖，在她头顶顶苹果。
第三天
第四天
只有天气不好的时候，林伊硕会没有心情玩弄她。
或者她躲在人群里的时候，林伊硕并不方便大庭广众对她下手。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成绩下滑得也越来越厉害。
父母发现她毁了容，脸上全是伤疤，她说是石头绊倒摔跤的，他们也信了。
或者说，他们不愿猜想另一种可能。
他们埋怨她的不小心，埋怨辛辛苦苦刚赚到手的工资又要给她治脸。
他们从未发现女孩身上的伤痕，只会横加指责，并训斥她的学习不够努力。
女孩几次开口，最后都把话咽了回去。
痛苦的生活逐渐让她感到麻木。
朋友程欣看不下去了，劝她大不了和林伊硕拼了。
她说起这话时，语气不屑，像是为她的懦弱恨铁不成钢。
女孩当然没有听。
她其实想要报警，她一直在写日记，里面还有她采集的各种霸凌证据。
只要日记被警方看到，一旦查下去，林伊硕逃不掉干系。
但天算不如人算，这些话被林伊硕的小团体姐妹听到了。
又过了两天，林伊硕把程欣带过来，给她们一人一把小刀，指着地上的女孩说，“你们俩只有一个能做我的狗，现在谁先用刀划到对方，我就放过谁。输的那个，今天去外面淋雨，不到放学。”
程欣犹豫了片刻，和她说：“对不起。是你先把我的话说出去的，我想帮你，但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握紧小刀，飞快地在王心怡小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女孩没有挣扎，也没有拿起那把小刀。
她眼里的光慢慢熄灭了。
这天之后，她们大吵一架，程欣认定是她把自己的话透露出去让林伊硕盯上了自己，而女孩反复解释，最后也无力辩驳。
程欣或主动、或被动地加入了霸凌的小团体。
慢慢的，她们的矛盾变得好像比林伊硕的还要多。
并且她发现，她的日记经常会写着写着，发现前面缺了几页。
一些关键性的照片也不见了。
她在程欣枕头下看到了残缺的照片。
她有想过当面质问，但已经没有必要了。
又一天晚上，程欣跟她说，林伊硕要找她。
她被带到了林伊硕面前，像个奴隶一样跪在地上。
之后就是被宿管发现、流言风语开始流传。
没几天，办公室内，她难得反驳老师和霸凌者的话，却被父母亲手按头盖章，确认了早恋的事实。
那我呢？
她在日记里写。
没人在乎她的想法。
脸毁容了，尊严像狗一样被践踏，身体也早已经不再健康。
她只想一身清白地考上大学，远离这个学校和这个家。
但即便愿望这么简单，仍然无法实现。
伴随早恋传闻而来的，还有不自重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