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用!”
……
金花看着逐渐拉开的距离,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喊了一声:“大伯——大伯娘——”
风吹着纤细的声儿,还是刮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于是,都朝那边看去。
金安不能装作看不见了:“哥,嫂子——”
“大哥,大嫂——”罗玉琴将包着脸的头巾取下来,“来走亲戚,这就碰上了,真巧。”
“大伯……大伯娘……”
桐桐看了金花一眼,问说:“家里的亲戚……这附近有吗?”
“我娘家!我表妹。”罗宝琴是这么说的。
那也是多年不来往了吧!桐桐才要说话,金花忙道:“我表姨,家里有七女一儿……儿子是个瘸子那一家……”
她越说声音越小,而后把头一低,在母亲的注视下不敢言语了。
这话连小意都听懂了,她不可思议的问:“花儿姐是小脚,没法劳动!再找个瘸子,这日子咋过?这是你们说好了,还是一厢情愿?”那瘸子家的父母是不是也失心疯了?这亲事做了,是叫这两人往死的饿吗?
桐桐看了罗玉琴一眼,都懒的跟这人费唇舌,她脑子里的东西都固化了,可能除了金安的拳头,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四爷看了从车上下来的金开和金泰:“你俩,过来!”
说完,朝路的另一边走过去了,这哥俩对视了一眼,就跟了过去。
小意白眼朝那俩堂兄翻着:你妈要用你妹子换亲,你们是死人呐?
“也没想着换!”金开低着头,“我爸我妈定下的事,我能说啥。”
四爷皱眉,这都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他就问:“这名声坏到你爷奶身上,坏到你爸妈身上……可你哥俩的名声也跟着坏了?”
金开:“……”
金泰:“……”
“当年去粮站,是你爷安排的,你们年龄小,不知情,这是多大的错?”
两人沉默着不言语。
“后来因为信任表弟,被表弟坑了,丢了公职,就算是有过错,跟你们做人有妨碍?”
金开:“……”
金泰用肩膀怼了哥哥一下:大伯说的对。
四爷见两个听进去了,这才说:“我还是你爷奶的亲儿子呢,人家说你爷奶的时候,我受影响了?”
没有!
“同理,你爸你妈名声是什么样,跟你们可以没有关系。你们得立住脚,想挽回名声,那就做正确的事!我要是事事听你爷你奶的,得是什么样?”四爷看着这么大的小伙子,点拨他们,“明知道往东边走,是悬崖,你还非跟着往东走?”
那不能!越是叫我往东走,我越是得往西走。
“这不就对了吗?”他们越是要换亲,拿你妹子给你们换媳妇,你们越是要反对,大张旗鼓的反对,这是一举两得的是,既能挽回你们的名声,又能给你们妹子找个差不多的人家。
你们有了名声,不跟你爸妈是一样的人,自然就有人给你们说亲,也有姑娘能看上你们。
从长远上来说,获利更大!
事本身就不是大事,怎么能把事越办越轴呢?
金开和金泰领悟了,也是真的受够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了。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鼓着劲儿要造亲老子的反。
四爷喊桐桐:“走了!不早了。”
桐桐跟着走了,小意看了金花一眼,转身跟着跑了。没跑出二十米,突然听到二叔喊了一声:“干什么……反了你们了?”
她扭头去看,就见二叔被从车辕上拉了下来,然后金开抓着骡子调转了方向,金泰夺了鞭子,坐在车辕上,而后骡车原路返回,把二叔给扔下了。
二婶一声一声的喊着:“当家的……”然后骂两个儿子:“你们挨千刀的……把你爸扔下了……”
这兄弟俩回去就大张旗鼓的,先去公社,揭发父母和祖父母,说他们怎么打算换亲云云,又表明态度,绝对没想着拿亲妹子换媳妇,妹子还小,不到婚嫁年龄。过两年到年龄了,也要叫她自己愿意才行。
张腊梅就夸这哥俩,这就是思想进步了嘛!
在年关大集的时候,专门开了公开大会,叫金家这俩兄弟上台,给他们披红戴花,这是今年咱们公社的思想进步分子。同时,也点名批评,说这个金安和罗玉琴冥顽不灵,思想顽固不化等等。
罗玉琴受了这个都没关系,只要儿子能娶到媳妇。
结果村里的铁姑娘就看上了进步分子金开,一分钱的彩礼都不要,要举行新式的婚礼。但人家也说了,新式的家庭关系,就是要脱离老式的家庭,她不怕穷不怕苦,愿意跟金开搬出去另外过日子。
于是,一群年轻人把大槐树下磨坊边的半间柴房给收拾出来,两人在里面安家。等明年开春,再找大队要宅基地,然后盖两间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