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在放假。”桐桐看了那边一眼:“我跟您提过, 我打算驻外一年。想申请出去,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领导未必会批! 我这是在做准备工作。”
战地记者哪里是你想去, 就会派你去的。这不仅是要报道, 还要对接下来的局势做出自己的判断和分析, 像是这样言论性的报道, 哪里敢胡说八道, 那一定且必须是有深度的。
桐桐一边跟韩英说着, 一边坐到了边上的墩子上削水果, 转移了话题问说:“您今儿去郊区了? 回来这么晚? ”
碰上了小飞的爸爸, 也没说到正事的, 耽搁了半天的时间。
她就说起了今儿的事:“……当时两口子不离婚也没法过了, 在一起不过是相互折磨。”经历过的人都懂,家是完整的, 丢了一个孩子, 就像是一面完整的镜子被认取走了最核心的那一块, 剩下的人再怎么弥合, 都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
差别只是有些人家磨过来了, 有些人家没磨过来而已。
桐桐点头:“别人不懂, 咱们是懂的。我爸妈……当年也一样, 相互之间指责埋怨……一个说你若不在那地方做生意,不至于把孩子丢了; 另一个说, 你若是能养家, 能挣来钱, 我又何苦去干这个营生。
日子过成这样, 我妈克制着, 没说过一句我爷爷的不是, 但是……我爷爷受不了心理上的折磨,觉的没把孙子看护好……”
其实谁家好呢?
周芳家是离婚了, 金家跟疯了一口子人没区别, 而林家是搭上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桐桐就知道韩英来是为了什么了, 她放下手里的水果刀:“……打从家里丢了一口人开始, 家就算是破了。家里所有人都是这一面破碎镜子的镜片, 伤不分大小……”
韩英:“……”是的! 这孩子这一比方, 可算是把话说尽了。
“在这种痛苦的环境里,是没有办法舒展的。每一天都压着,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到现在为止, 我爸妈一高声说话, 我心理还是会哆嗦, 那种不好的感觉还是会随之而来……这是没有办法的! 只能慢慢来, 一点一点的去弥合……”
韩英:“……”所以,“你要去战地,这么危险的地方, 跟这些年……有关系?”
这还真把人给问住了。
原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对外界少了很多感知的人, 她是麻木的。
那么黑的天,她一个人在外面, 不知道害怕吗? 她从未考虑过这是危险的。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考虑的都是家里其他人的感受, 反而像是封闭了自己的感知一样。
桐桐就说:“不是因为不害怕, 恰恰相反……”原身如果活着, 她除了要找弟弟之外, 应该是要:“找寻害怕的感觉。”
只有心存畏惧, 惜身, 才能真的珍爱自己的生命, 从而爱生活。
其实, 寻寻和觅觅身上, 折射的都是原身的影子。
一如觅觅站在摇摇晃晃的旧的脚手架上, 不知道害怕一样; 一如寻寻爱赛车, 他是爱赛车吗? 也不是。他是通过极限又危险的运动, 刺激感官。
人的性格不同, 经历不同, 因此, 在三个人身上的表现应该是不一样的。
但以往三人身上都有个标签, 那便是‘循规蹈矩’,换言之就是乖!
乖, 就是不给家里再添任何麻烦! 家里已经焦头烂额了, 再不乖就真的是不懂事了。
韩英没有再问, 沉默的坐着。
正沉默呢, 门一响, 四爷推门进来了。
桐桐之前在厨房给四爷发了消息, 叫他来接一下。
韩英起身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 镜子打碎了, 找回了丢失的那一片, 可这破损的痕迹怎么才能弥合?
破镜重圆……伤痕依旧呀!
四爷扶着她去车上坐了, 笑道:“带您去个地方?”
“好!”韩英坐在车上,一句都没多问。她的手脚都是麻木的, 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脚下是打票的, 耳边都是嗡嗡声, 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四爷开车, 带韩英来了一家文玩店。
店里有许多修复之后的摆件, 其中就有一面镜子。
四爷带韩英去看那镜子:“您瞧……”
什么?
“这镜子破了, 是修复过的! 痕迹你还看的出来吗?”
韩英被吸引了注意力, 后面有许多工艺精湛的藤蔓纹路,“这是?”
“能工巧匠能把裂痕修补成另外一件工艺品,就像是这面镜子, 裂痕成了藤蔓, 瓜瓞绵延……”四爷牵着她:“您看, 只要碎片还都在, 它就是完整的, 从裂缝了能生出花来! 可若是缺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