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继续道:“这个当口,背后捅工党一刀……你问他王友良,这一刀要捅出去,是啥后果?连那姓胡的都不敢说他要对付人家,他凭啥敢伸手?
这要是结下冤仇,事闹大了,最后这个扎手刺猬会在谁手里,谁对这事负责?你问问他,这事是谁下的令,口头的还是有文件的?
要是只是口头的,你告诉王友良,慎重点。他能不对我讲情面,但权叔我跟他讲情面。看在咱们之间的交情份上,得劝他,别做了人家的刀,成了替死鬼。”
说完,一把将电话撂下了。
四爷跟着挂了电话,这么大的声音,王友良听的一清二楚。
“王局,张家那位升上去了!虽然是手里没有实权,但咱就说,没有实权,稳不稳当呢?责任不用担,出了事不用他负责,该得的一分也没少。人家求的是什么?稳!
当年,那位少帅和杨将军在西安逼那位抗日的时候,局势多复杂。可人家姓章的非但没有因此获罪,谁也没得罪,后来还升了。王局,权叔跟在那位身边二十年了,什么不懂?这下口令跟下文件的命令,是两回事。”
四爷说着,就起身了:“王局,我听说有日谍之前被暗杀,资料保密,案子没有宣扬出来。你们怀疑是工党干的。你就不怕现在这么干了以后,半夜有人摸到你家?”
王友良深吸了一口气:“金兄,你先回!你告诉权叔,必然不耽搁厂里的大事。”
四爷再没言语,直接就往外走。黄行健让开门口的位置,目送这位金先生离开。
等人走了,黄行健才道:“……大哥,这事大概要坏了。”
又怎么了?
“北城纱厂、纺织厂那些工人又闹事了!学生动向也不大对……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报社的人,这些人盯的紧,要游行,要问……为啥破坏抗日大局。我听说,白局被市里喊去了,他的司机说,是胡长官派人问话,说前线在打仗,后方不能安稳,意欲何为?”
“你怕白局拿我当替罪羊?”
不会吗?
王友良心里没谱了,他自来没当过官,更没在官场上混过。一朝得势,越过众人,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官当的到底对不对。
之前吆五喝六的,可今儿听权叔一说,再加上金兄那么一提,他心里就犯了嘀咕了,胆怯劲儿又上来了。
而今黄行健再这么一说,越想越是觉得不大对:“这样,你带人去看着那些工人……”
“那些厂子可都是大商家的厂子,那些人直通重庆,要是上面过问,只怕省里的官老爷都不好交代。”
是啊!而今到处打仗,哪里不打仗,哪里就能安心生产,生产了,就有物资。别管什么物资,在战时都紧要。
这要是导致那些有权有势的没钱赚,要是导致前线缺了物资,这就是大事中的大事。
王友良就说:“这样,你去安排,找照相的,这些人来之后,给照相,留了档之后,放人!以后这些照片整理成册子,城门口守军都得有,不能叫这些人出城。这么着,对上有交代,对下也有了交代。”
“好!我这就去办。”
俞红以为会被关进去,却没想到到了地方之后,重新登记资料,留了指纹,紧跟着就安排在一张白布前,站好拍照。
然后……然后就被放出去了。
外面报社的记者都围满了,更有许多看热闹的人。
她挤过人群,回到店里。
周围有邻居来问,她也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没有证人的人都被请去了,然后拍照。
大家就比较理解了,可又止不住的骂:“拍个照哪里不能拍,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怎么了呢?”
“可不就是嘛!”俞红嘴上应着,手里拿着扫帚清扫店门口的地面。
没有人来联络,她也暂时不敢联络别人。但反应这么迅速,各方施压,这么快的释放被抓人员,就证明组织暗中各方动员了。
那么,先生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指令的。
扫了地面,再拿着扫帚在墙上扫了扫,将墙角的蜘蛛网扫下来。墙上那个固定的缝隙里塞着一根烟蒂,就像是抽烟的男士在墙上摁灭香烟的时候随手留下的。
她不动声色的拿了,回到店里,看烟蒂上留下信息,上面用针扎出来的点,数出来几个数字,破译过来就是:静默!
静默的意思就是停止一切活动,像一个裁缝一样正常的生活工作就可以了。
她把烟蒂烧了,然后就将小窗打开透气,不怕谁看的样子,在里面收拾。
正收拾着呢,听见林桐的声音,她跟卖猪肉的朱胖胖在说话,“……明儿给我一扇猪肉,肠给我留着,我要灌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