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给她用热帕子擦身上,“土匪进城了,把一个团长的相好的掳走了。”
啊?
“土匪带窑姐出堂子,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桐桐:“……”必是团长的相好特别有名,土匪慕名劫走了人。这团长追剿,他娘的就在城里开枪,挨家挨户搜查,顺便的劫财。
欺负百姓敢怒不敢言!不!甚至连怒都不敢怒。
“先坐月子!啥都没有身体重要!”事得一点一点办,别急躁。
不急躁!不急躁!一点都不急躁。
这个刚生下来的孩子,本该取名金重!
按照金守财的说法,他孙子的排序应该是:元宝贵重。
金元、金宝、金贵、金重。
重?倒是不如忠。
取其音,以全家族血脉;许国以忠,在国难当头之时,尤其应该。
于是,这个孩子就叫金忠,直白已极的名字。
而今添丁进口,鲜少有庆贺的。就如今这世道,孩子成活率太低了。有时候添个孩子真不是啥好事。就这境况,往防空洞里躲,一躲一天,孩子要吃喝拉撒,不舒服了要哭。这种境况能把大人坑死。
所以,一听到添了孩子嘴上说着恭喜,却也知道,这个负担绝对不是添一口人那么简单。
再加上主家请客也请不起,常来常往的人知道一下就完了。
桐桐在家坐了个安生的月子,以前那些老邻居都来过了,男客桐桐没见,是四爷接待的。倒是杂货铺的老板娘汪人美和开布庄的刘婶子专门来看了一次,都是女客,桐桐见了的!这两人一人带了一只老母鸡,杀了熬汤。
金秋整天在厨房,炖汤熬粥,奶水够了,倒也好养。
月子期间过了个年,一开年,桐桐就准备送金秋和金桃去上学。
金秋不乐意:“婶儿,我都多大了!我不上了,我在家看弟弟妹妹。”
“不用你管!只管好好上你的学。”桐桐给收拾了书包,笔墨这些,家里的毛笔不行,得出门给买铅笔,钢笔倒是不急,那东西也贵。
金忠吃了奶睡的踏实,桐桐很放心,说金秋:“你看着,我一会子就回来。”
她上杂货铺去,一次性多买些铅笔和本子。
杂货铺还开在原来的地方,原地盖了草房,一间住人,一间做生意。
她去的时候,杂货铺围着好些个人,都是老街坊。
桐桐挤过去:“这是干嘛呢?都围在这儿。”嘴上打听着,她却先往店里去。
汪人美在门口站着呢,跟着往里面走。
桐桐就说:“我家姑娘上学,拿本子和笔,多拿些。”
汪人美一边取,一边低声道:“看见了吗?保长出事了。”
“出啥事了?”桐桐朝外看了一眼,“不牵连你们吧?”
“不牵扯我们!不是通工匪!”汪人美低声道:“他不是在茶叶行做账房嘛,大刀会那些人可来了,说茶叶行少了他们的红利。而今把保长堵在家里了。”
这话说的,把桐桐听的含含糊糊的。
老板万银出来,才给桐桐说明白:“你外地来的,不知道本地的事。那个茶叶行是个大茶行,总行在津市,这边是分行。”
桐桐就懂了:“都在陇海线上,铺货方便。”
万银一拍手:“弟妹到底是上过学的,一说就到点子上了。到处战乱,咱长安多数的货都是从津市沿着陇海线运过来,就连我这铺子里的杂七杂八,都是从那边来的。”
桐桐点头:“然后呢?”这又怎么了?
“这大刀会呀,好些年了!多在火车站活动,装卸货物是他们手下的苦力,但他们可不是靠苦力挣的那点吃饭的。这货物进出,多寡可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多少货,什么货,进了店了,人家得抽成,吃干股的!”
这样啊!
“可不咋的?”汪人美压着声音,跟桐桐八卦:“就给我们供货的商行,那货都是半路扔……”
话没说完,万银戳了戳汪人美:“啥也不懂,瞎说啥呢?”
桐桐却听懂了:为了少分出一层利,这些商家都不敢叫全部的货到长安的车站再往下卸,而是半路扔下去,再由车马给运回来。如此,对方就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货了。
连贩卖零货的商人都这么干,可想而知茶行为了利润,会怎么干了。
她就跟万银说:“东家有时候未必想惹这些人,小利而已,和气生财。舍这一点,图一太平,不会太计较。对大商家,这些人也不敢过分!
就怕店里有人看见这利了,背着东家,又瞒着大刀会。这边跟东家说给了大刀会了,那边大刀会按照火车站的货收钱,他们从中赚个差价。”
万银一拍巴掌,点了点桐桐:要么说人家有见识呢!瞧瞧!这不就点在要紧的地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