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低头去忙去了:“不要!不收!下不了苦功夫的娃子,我不要。”
四爷蹲下看金宝:“曾师傅一月能挣五十个大洋。”
金宝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爹把你娘卖了,卖了十八个大洋,换了两亩地。”四爷盯着孩子的眼睛,“你要是能吃苦,就留下!要是吃不了苦,我给你换个师傅。可能挣不能这么多,但肯定能有你一碗饱饭吃。”
金宝低着头不言语。
四爷起身,拉着他:“那就走吧!给你找个中医大夫,你学抓药去。”
金宝坠着不走:“俺娘……没不要俺?”
嗯!
“俺娘只值十八个大洋?”
四爷:“……嗯!”
金宝憋着嘴,撕扯开四叔的拉扯,转身跪在曾师傅面前,咚咚咚的磕头:“师傅,你收下俺!俺能吃苦……俺要学本事,俺要挣钱,俺要寻俺娘去,俺要把俺娘再赎回来。”
曾虎看着这孩子半晌,指了指边上的锤子:“把大锤子给我。”
金宝赶紧爬起来,把最大的锤子拉起来,艰难的递过去。
曾虎皱眉:“递锤子举那么高干什么?失手砸到人了!放低!”
金宝笨手笨脚的给放低,然后递过去。
四爷:“……”他沉默的看了半晌,桐桐便是报复人,也总兼顾的周到。几个孩子娇惯的不懂事,但孩子本质不坏。
用她的话说:大人的事,牵扯孩子干什么?
明知道孩子那么下去前途堪忧,岂能看着不管?要是管不到的是没办法,这几个孩子明明就是伸手就能管的。
于是,她就管了。
桐桐说金宝这个孩子:心里知道远近!在最后下决定的时候看的是他姐,所以,这孩子心里清白着呢。
在老太太那里,他不是唯一的孙子。
和金元金贵玩的再好,那是隔着房的,知道那哥俩才是亲兄弟。
但她姐不是,她姐就是打了他,他也知道要紧的时候找他姐拿主意,他懂他姐不会害他的道理。
这样一个孩子,有个好人教着,他将来便是不成大才,至少会是个好人。不会学老太太那一套,也不会跟金大文一个德行。
这就足够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且忙着呢。
大着肚子坐在凳子上教金秋做酸菜:“一层一层码上,高出瓮也没事,用大石头压结实,一出水就下去了……”
四爷就笑:“又腌菜?”
“叫金秋和金桃学着吧,将来总得自己过日子。”桐桐就问:“曾师傅收了?”
“收了。”
桐桐就说金秋:“学着做针线,以后金宝的穿戴你得上心。家里还有酸菜,明早割点肉,炖了给曾师傅送去,你也去见见。”
金秋低着头——应着,她说着就抬起头:“婶儿,您跟我叔回屋吧,我这马上就得了。”
“那我做饭去!烙个酸菜馅儿饼,成吗?”
成!
晚上了,四爷看着桐桐在灯下做针线,这是给没出生的孩子的。这么丁点的孩子是没有成衣可穿的,都得自己做。
“歇着吧?非得自己做?”
“雇人不合适!现在雇人,图省事。以后就麻烦了……”这叫剥削。
四爷:“……”这人,死心眼呀:“不雇人,还不能请裁缝?”这是做生意,谁剥削谁呀?
桐桐看看手里的活:“……”怀个孩子,是脑子不大好!现在可以请裁缝,为啥要自己做呢?
对!明儿就去裁缝铺子去!
吃了早饭,四爷上班去了。
桐桐看了看天,今天这天不好,不适合飞行,因而今天应该不会有轰炸。她可以放心的出门!
出门的时候只叮嘱:“我把门从外面锁上了,你们安心的在家呆着,我一会子就回来。”外面太乱了,谁知道会溜进来什么人,敲了门孩子一开门,就坏事了。
金秋带着金叶在炕上坐着呢,外面冷,她带着妹妹在炕上玩翻绳,“婶儿,我们不出屋子。”
桐桐拎个篮子,溜达着往出走。这里多是住户,家家关门闭户,几乎没有开着门的。她从巷子里穿出去,留心的看看有没有裁缝铺子。
结果在一个小小的门脸门口看见挂着个木牌,木牌上用黑墨写着’裁缝‘两个字。
这门脸像是旁边住户盖在外面的柴房,又低又矮,小门小窗。这会子挂着厚门帘,门帘是用布片拼凑起来,颜色很驳杂,但是拼成图案之后还挺好看。
她站住脚,掀开门帘,里面的人转过头来,她在小窗户下正裁剪,看见有人来了,就问说:“做衣裳?我这里不带料子,只出手工。”
桐桐看看案几上的料子,再看看边上摞着的叠好的布料和几件做好的衣裳。
她就问:“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