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嚎哭着:“该死的小鬼子……没有活路了呀!没有活路了!”
紧跟着更多的哭嚎声传来,桐桐站在原地都愣住了。闹市区的街道,两边全是商铺带住户。这房子自来就这样,前面做铺子,后面住人带仓库。
而今,炮弹落在这里,这一片,全成了废墟。
货物摆的满满当当的杂货铺,全在瓦砾之下。布庄子的布全被埋了,又有成衣铺子……尤其是粮油铺子,这么一下,粮食都祸害了。小本经营,血本无归。
这会子人一边哭着,一边在废墟里找家当。
四爷和桐桐从不把值钱的在家里放,他们有自己藏东西的地方,身上也自来不离钱,倒也不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只是要不去找,岂不是很奇怪?
四爷把桐桐安置在路边的大青石上,叫她跟俩个孩子坐在这里等着。他自己过去看看能扒拉出什么不能。
被褥、衣裳之类的,粮食也在柜子里放着呢,袋子绑的紧,应该没啥大问题。
他说老太太:“您等等,回头给您清理。”
老太太也不言语,只站在一边拉着汪人美不停的安抚着:“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四爷一件一件的往出拿,碗碟全碎了,但炉子之类的却还能用。粮食、油罐子都没藏,不过是被褥是真的脏了,衣服在柜子里用包袱包着,也还成。
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规整好才说去找老太太的家当,谁成想,边上一棵看起来好好的树木,一根粗大的树枝嘎吱吱的响了两声,不等人反应过来,老太太先人一步,一把推开汪人美,那树杈直接砸在了大娘身上。
树枝插进喉咙,桐桐遮住孩子的眼睛,显见的:没的救了。
刚才还好好的!好好的一个老太太,就这么没了。
这树枝被炸裂了,当时没断,大家都没注意到高处。老太太眼瞎,耳朵灵。大家各有关注的东西,她先听见了,把汪人美推开,她没来得及跑,就被砸到身上了。
这一片别管正忙着干啥的,这会子都懵了。
“大娘——”
“大娘——”
几十年的老街坊了,就这么没了。
“狗日的小日本!”
不知道谁骂了一句,一时间,都是怒骂声:我们在我们家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招谁惹谁了?毁家毁业杀人放火呀!
就他妈不是人生人养的!
汪人美哭的呀:“大娘……你救我干啥呀?你救我干啥呀!”
再哭,人也没了。
再是给老太太披麻戴孝,有啥用呢,人死了。
汪人美自己做纸扎:“大娘,扎了一辈子纸扎,到头来自己都用不上。”连翻出来的纸,不是破损,就是沾染了灰了。
成衣铺子拿了已经脏了的成衣给老太太换上:“大娘,别嫌弃!在而今,这就是好的,到了那边没人欺负你。”
赶在晚上,人抬到城外就都埋了。
今儿晚上城外特别热闹,瞎大娘只是遇难者之一。
王友良跟四爷说:“今儿这一拨,全城死了六百八十多个人,还有个防空洞的透气孔被炸的堵住了,正往出挖人呢,估计都不成了,到底有多少被闷死在里面了,也不知道。”说着,就跟着骂:“他妈的,人命比草贱。”
说着,就指着城外:“城外死了的,还没算呢!谁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
忙着埋了瞎子大娘,可谁知道还是有人趁机翻了这些废墟,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家,有人几乎偷偷把废墟给清理了一遍。就连瞎大娘的被褥之类的都被人翻走了。
有人说,是城外那些难民干的,一伙子人拦都拦不住。
汪人美哭的呀,压在下面的货、仓库里的货都被弄走不少。
桐桐起身,将一些香皂、刷子、铲子之类,这些东西完好就是脏了,洗洗就能用的,挑了不少:“按原价卖给我吧!”
力所能及,就能帮这么多了。
周围家里没被炸的,这会子也凑过来,别管能用不能用的,放不坏的先买回去,能解决点问题。
买完了这边,桐桐又去成衣铺子,脏了怕什么,洗洗穿是一样的。之前不是不买,是实在不能一次拿这么多钱来。
但现在,这不是帮人吗?四爷又有差事,提前给了薪水。
自己和四爷能穿的买了七八身,冬夏的都有,一般的料子一般的样式,不打眼,符合现在的身份。
而后又去布庄子,说实话,布真的不嫌弃多。乱世的时候,物资比钱重要。
以后想大量买,还怕惹人怀疑呢。
刘婶子这边的情况严重,她才进货回来,这会子这样非赔钱不可。她不言不语的,手里却拿着耗子药。
他家大小子哭喊着叫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