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过去,看她那案几上摆着许多物件:“祖母这是……作甚?”
“国君自幼喜稻羹……”夏太后指着石臼中的稻子:“给国君熬一碗汤羹。”
桐桐看着这摆件,从去壳开始,这一碗稻米粥可不就得忙一天。有事消磨,自是不会无事生非。
夏太后慢慢的忙着手中事,嘴上却不住的问:“等文渊侯进宫,带来于我瞧瞧?”
“诺!”
“听闻斯文俊秀,智慧过人。”
“那是溢美之词。”
“孝期过后,可要出嫁?”
“听君父之意。”
……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的尽是家常话。
从夏太后宫里出来,她去见赵姬。一则感谢她照料刘女,二则,她孝敬给夏太后的衣衫,太后未曾穿着。
赵姬喜张扬,衣饰一盖如此,可这些夏太后并不喜。
若无人提点,只怕赵姬会一直送下去。
去的时候赵姬正在试胭脂,桐桐谨慎的朝外看了一眼,国孝在身,挑弄胭脂,这若是叫人知晓,如何了得?
赵姬见她紧张,便笑了起来:“寝宫之地,安全无虞,尽可自在些。”
桐桐:“……”她看了一眼赵姬身边的锦容,这个妇人确实是有些能为。赵姬的寝殿被经营的半丝风声都不露。
她说:“孝期……”
“没叫人知道!”赵姬小声的咕哝了一声,而后意兴阑珊的叫人把胭脂给收了,“今儿未念书?怎生跑来了?”
桐桐:“……”她便把事说了,尤其是夏太后之事,不能马虎。
赵姬摆弄指甲:“你阿母太过于小心,你为大秦公主,备受宠爱,她育儿有功,何以那般?”夏太后亦然:“国君是夏太后亲子,何以畏惧华阳太后……避其若此?”
桐桐:“……”性格使然,说不得!她岔开话题,“王后事务繁多,国孝之后,设署立衙……”
“知晓!知晓。国君说过了,指派了先生于我,叫我学些礼仪和事务……”
桐桐便不多嘴了,只笑道:“君父替您想到了,儿多事了。”
赵姬脸上并不见欢愉,在桐桐起身告辞的时候,她叫住了,问说:“是要出宫见吕四子么?”
“是!”
“情浓时,自是盼着日日相守……”赵姬跟着起身,打量桐桐,又取了金簪簪于桐桐的发髻之上,“得一有情郎,日日相伴,此乃人间至乐!想我与你父……亦曾相伴过数年……可而今……他日日国事……”
说着,她就看向眼前的女君:“丑儿,你知自咱们回咸阳,你父陪伴了我几日?”不等回答,她自己说了:“这三年陪伴的时间未曾满三个月……”
桐桐:“……”国丧连着国丧,国事连着国事,外面群敌环伺,恨不能分而食之,若真日日陪伴于你,秦国上下不知得有多少城池和人命要丢失!
她就劝她:“君父是大王,您是王后!”王后都给你了,其他的重要吗?
赵姬反问桐桐:“你父册封我为王后,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而是因为我是正儿的母亲……”
她说着就苦笑,抬手摸着桐桐的脸蛋:“人人都言吕四子上不得战场,得不了军功……这又如何呢?他若奔着功名而去,你此一生便如同我一般……因而,他若心悦你,你亦是心悦于他……功名不功名,无甚要紧。”
桐桐:“……”已是而立之年了,而今人的人均寿命也就这样了。三十岁可自称老者了,情爱这根弦怎么还过不去呢!
第703章 秦时风韵(30)二更
两人正说话,嬴政来了。
他一头的汗,跑来就先行礼,然后才问:“阿姊也在?”
“是!正要走。”桐桐就说,“出宫在城内转转。”
嬴政明白,咸阳城中耳目活动频繁,阿姊出门是看这个去的:“阿姊让文渊侯作陪吧。”
“诺!”桐桐说着,就跟赵姬行了礼,退下了。
嬴政看着阿姊离开,转过身来,朝正榻走了几步,突然动了动鼻子,仔细的嗅了嗅,而后脸上的笑意便收了,他正襟危坐:“阿母!”
赵姬脸上的伤感还未曾退去,一转身瞧见儿子一张肃穆的脸。她去榻上靠着去了,“何事?”
嬴政指了指案几:“何来胭脂味儿?”
赵姬见儿子面色沉眼眸深,显见是生气了,忙道:“闲来无事,整理旧物,胭脂撒了……才收拾好。”
她用袖子扇动了扇动,“还能嗅见么?”
嬴政蹭的一下起身:“阿母以为儿子是三尺孩童?”
这一声极大,吓了赵姬一跳。
她坐起来看着儿子:“正儿,你便是如此跟阿母说话?”
“阿母可知国孝在身,不容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