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就这么不疾不徐的启动了。
在城里走不快,一出城,靠着路边行驶,能稍微快些。年跟前了,车少了,只管小跑就是了。
林守正一路都在问桐桐:“冷不冷?”
“不冷!”
“快了!赶天黑肯定能到家。”
满目都是白色的,不远处的小村子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烟。庄稼地里有些苞米杆没拔,这得等到明年开春了。
还有那一垄,地里一个小包一个小包的,像是雪里埋着啥东西。
桐桐指着那边问:“那种的是什么呀?能过冬吗?”
林守道扫了一眼,“哟!那是谁家的白菜没收,冻上了。”
田易阳看的可惜的,“冻白菜好啊!没人要?”
林守正朝那边看了一眼,“那个白菜可不敢拿!周围肯定有人看着呢。逮住了就讹上了!靠着路边离城这么近。逮上两个讹来的钱可比那一垄白菜贵多了。上回咱屯子里有人回去的时候,从路边的菜园子里摘了个菜瓜解渴,被讹了二十。”
“拉了几回木料,回回在路上都被人挡,拦着车非不叫走……我要不是说拉了木头是做棺木的,哪一回不得交几十块钱的过路费!”
田易阳转头看他:“你回来咋不说?”
“说啥?有啥可说的?”不外乎跟人家认怂,恨不能都给人跪下了事!你当男人家在外面办事那么容易呢?
十八岁之前在村里,十八岁之后在厂里,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那样的!等真正的走到外面,那真是天天吃亏、天天碰壁,特别难。
反正是离开了熟悉的圈子和环境,干点啥事都不容易!
卖菜的有人收市场管理费,好位置永远轮不到老实人。
拉板车的还成群结队呢,天天为抢活的打的头破血流。
就是捡煤核的,还争地盘打架呢。
给你说能咋?以你的脾气不得说:“算了,咱不干了。”
问题是干啥不得遇到这事那事的!
林守正插话问说:“回回都拦?”
“我回回过镇子都给买烟酒肉,见了叫个大哥的事!”动辄就跟人干架的那种,他倒是不会。
只要一方认怂,给了面子,对方倒也不是非从你手里要那几十块钱。
田易阳就问说:“报警呀,还就不信……”
“你这个人!男人家在外面的事,你不懂。”
田易阳的脸拉下来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僵硬了。
桐桐:“……”这两口子真是,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她就跟田易阳说话,“肯定是这几年一直就那样!治安归当地管,对吧?一是,人家地头熟!二是,咱这边地广人稀,报警太远。等人家出警了,这些人往地头一散,干农活去了,他们相互作证,这事肯定就算了。但也就把人真的得罪了,以后我爸还得走这条路呢。”
林守道这才说,“就是这点道理,你妈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你就解释呗。”桐桐说他,“我妈这十多年都在厂子里,没出去过。你又不说外面的事,她从哪知道去?”
林守道觉得不对了,“那你从哪知道的?”
桐桐:“……”说你俩之间的沟通有问题,怎么又问起我来了?
我什么都知道,那是我背后藏着个肯教我的人。
你不懂的,她教你;她不会的,你也教他。这么处着,俩口子是喊不出离婚这个话的。
但是,既然问了,桐桐只能作答,然后她就面无异色:“你们看新闻怎么都不过心?那新闻上什么都有。”
有啥?
“严厉打击各种黑社会形式犯罪,举的例子就有,什么路霸,什么地方保护,说的不是这个?”
林守道恍惚了一下,新闻上确实有过这样的话,他‘哦’了一声,原来新闻是这么听的呀。
孩子的理由如此的充分,他当然就信了。
忽悠过去了,桐桐捏了捏田易阳的手,低声说:“别生气嘛!我爸是怕你在家担心,跟着胡思乱想嘛!本来也没那么可怕,你没见过就自己吓自己……”
“那也太危险了!”
这话一落,感觉林守道还要说,桐桐赶紧道:“爸,听见没?我妈下令了!她说不行的事就别干……回头只说收木头,叫人给咱送不就完了,您别跑了。我妈的话是圣旨,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林守道本来也没想之后的事万事都亲力亲为,见孩子这么说,又瞟见媳妇的脸色好了一些,大年下的,他倒是没犟,‘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嘴上应着,心里想的是,在城乡结合的地方租个地方,不贵!给那些进城送菜、进菜的人说一声,肯定有人送。
当然了,在一个地方呆着,避开了路上的麻烦,肯定有别的麻烦等着呢,但那就是以后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