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我没有随意信手拈来,这些话,这场花,我都准备了很久。
请花关的百姓站在四周望着他们,却渐渐生了迷茫困惑。
这两个人安静的站在这儿,不像是起了争执,也不像恩爱和睦,过往百年,他们之间的流言蜚语传遍十洲,说他们虚情假意,各怀鬼胎……到底是真是假?
这场平静僵持了片刻,众人却看见,这位一贯冷冽的,权倾天下的白帝,唇畔微扬,浮起了长长的一笑。
半是无奈,半是妥协。
忽然,楚扶昀抬起手,掌心有数道金色光芒涌现。
“这是……?”所有旁观之人见状,不由得惊诧万分。
慢慢的,楚扶昀手中幻化浮现了一柄长枪。
此枪三尖双刃,通体银白,在金灿灿的夕阳下反着雪白的天光,亮的,仿佛也一并要将人灼伤似的。
尘世七杀枪。
在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十里仙街上的所有在场人全部慌了,更有甚者,齐齐双膝跪下,胆战心惊。
白帝为何轻而易举祭出七杀枪?他要干什么?
要杀人?莫不是正如传言所说,白帝与少宫主貌合情离,厌恶许久,今日终于打算杀之而后快了?
众所周知,白帝当着世人之面真正祭枪唯有两次,而那两次,都是流血的动荡。
稍远处,站在銮驾附近的虞辞也是眉梢微微一紧,暗自掐了个保护法诀,与她同在一处的神农岐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将军要,要动手……?不可能啊!他身前就是少宫主啊他疯啦……?”
在场众人面色皆变,各种情绪五花八门。
除了暮兮晚。
暮兮晚站在楚扶昀身前,皱了皱眉,她的神情里没有任何如旁人一般的惊惧或警惕。
她只是有点儿茫然。
她知道楚扶昀从不真正亮枪的缘由——怕吓着人。
许是很久前他一统白洲时的手腕太过让人闻风丧胆,自那以后,但凡楚扶昀祭出七杀枪都会齐刷刷吓跪一群人,哪怕有时候他祭枪只想随意练个武。
故而,楚扶昀后来再祭枪时都会先捻个诀,将七杀枪伪装成一柄普通的枪。
可今日,他似乎没那个伪装此枪的心思。
楚扶昀笑了一下,随即,只见他枪尖凌空一挑,光华流转,有一道法术溢散在风里。
风更大了,卷着成千上万的木岁花瓣于空翻飞旋转,随着风声更响,木岁树上一朵又一朵的花掉下来,彻底落的干干净净。
漫天白花纷扬而至,仿佛一场疾风涌起的大雨。
这下,所有人都怔了,连暮兮晚也怔了。
谁也不知道白帝究竟想做什么。
楚扶昀扬眸,眼里噙着笑,他看着萦绕在周围的漫天飞花,仿佛在仔细认真的挑选着什么。
看了良久,他似乎终于有了选择。
只见楚扶昀再次长枪一挑,枪尖于空中轻轻一转,一顿,再一停。
这柄世间最锋利的,最凉薄的兵器温柔地接住了什么。
楚扶昀再一收枪,七杀枪霎时凭空消失,枪尖上接住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指尖。
风静了,暮兮晚这才看清他用七杀枪挑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朵很完整,很好看的木岁白花。
暮兮晚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里胡哨了。
她记得,他以前耍枪时可从不屑于搞这些漂亮招式。
他从不会这般大费周章大张旗鼓的,就只为摘一朵花。
“你别动。”楚扶昀捻着花,又上前了一步。
这一步,就让两个人之间挨得很近了,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他微微俯身,一抬手,就轻轻将这朵花别在了她的耳畔发间。
很好看,很衬她。
“少宫主祝我逢凶化吉。”
两人近在咫尺,他说着话,呼吸就在挨在她的脸颊边,似有若无的擦过去,毛毛雨似的,又轻又痒。
像极了一个吻。
“那我愿少宫主,亦如是。”
一字一句落定,像承诺,像祝愿,也像剖白。
暮兮晚愣愣的,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眸光清凌凌的,仿佛一汪秋水。
耳畔木岁花的清香撩过来,拂乱了她的心弦。
楚扶昀看着她难得也有没话可说的时候,笑了笑,欠着身子,又在她耳畔边说了一句没有旁人能听得见话。
“再不记得呼吸,我可就吻你了。”
声音压得很低,像一记威胁。
暮兮晚蓦地回过神来,气息一乱,她眨了眨眼,尽量控制住自己纷乱的呼吸,也尽量不让自己脸红失态。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阵的青色光芒透过来,几乎要晃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