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是陈述。
暮兮晚心头一凝,扬起声音反问道:“可多了,你指哪一件?”
“酒。”楚扶昀笑道。
蓦地想起往事,暮兮晚顿了顿,随后别开目光,声音低了下去。
“是。”她回答。
爆炸还在继续,轰隆轰隆,几乎要湮没她的话。
可楚扶昀还是听清了。
静了一会,他又瞥了她一眼,问道。
“你曾仗着‘醉酒’在我身上胡作非为,那时,对我做了什么?”
暮兮晚不敢看他,不敢吭声,心虚地将头埋进他衣襟里。
楚扶昀乘风抱着她奔逃,扬起的风掠起她红亮的头纱,美丽的裙摆,仿佛最美的玫瑰花。
见她不答,他的眸光深了深。
“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伤心了。”
不动声色的,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但暮兮晚压根不敢吱声,她听明白了楚扶昀指的是什么,却没想到楚扶昀会在这个当口迫问她这些事儿,更没想到他会直接了当的揭开她的旧伤。
她能怎么说?
是。
你不在乎我送你的东西,我是伤心了,伤心了很久,很多年。
可我怎么办呢?
我那时没那个立场干涉你的感情,没那个信心敢理直气壮的对你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一下我!
哪怕今时今日,我依旧无法向你坦诚。
我怕我再得到一句你冰冷的回应,我怕我的一腔热忱只会得到一句漠然的“太麻烦了,不需要”。
暮兮晚眼帘垂落,只以沉默答他。
爆炸像雷声一般时远时近,渐渐的,巍峨的王宫成了废墟,穹顶碎裂,露出蔚蓝的天空。
楚扶昀很快甩开了追兵,抱着她在一处开着玫瑰花的断壁残垣落脚,将她放了下来。
周围有花儿,有散落的宝石,一地珠光宝气。
暮兮晚不理解他的举动:“我们正在逃命。”
“我知道。”楚扶昀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凑近了她,呼吸挨着呼吸,“但有些话,有些答案,我想,或许我迟到了很多年。”
暮兮晚一怔,她抬眸,迎上他含着笑的眼睛,眸澄如水晶,眉静如远山,一眼望去,他仿佛画家笔下用浓墨重彩勾勒出的画。
好看,很好看。
楚扶昀拢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指尖探进他的衣襟处,微微一扯。
措不及防的,暮兮晚感到一抹微凉。
视线顺着望过去,她看见一条细长的银项链被她从楚扶昀的衣襟里扯了出来。
银链看上去平平无奇,唯一特别的,是它穿着一枚由金子打造的小圆环,圆环直径很窄,看起来刚刚好是能戴在他手指上的大小。
楚扶昀凑的更近,额间近乎是抵在她额间,目光更深,语气也更沉。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在乎它。”
一颗泪,从暮兮晚眼中倏然淌下。
戒指。
他行军作战,戴着戒指从不方便,那枚曾被楚扶昀嫌弃“麻烦而无用”的戒指在被他摘下后,原来,他一直没扔,也从未束之高阁过。
而是被他摘下穿进一条银链子里,一直戴在心间。
戴了很多很多年。
暮兮晚愣愣地抬起眸,泪水又冷不丁落了一颗,眼里哽着千言万语想说。
楚扶昀叹了一气,抬手,轻拭去了她眸边的水光。
“现在,知道失落的宝藏是什么了吗?”
他轻轻抬起她的一只手,在她的掌心放了一个微凉的东西。
另一枚戒指。
与楚扶昀随时戴在身上的那枚不同,这枚女戒看上去那么狼狈,它落满了尘埃,与此时此刻整座乌金国的宝石相比,它都显得黯然失色。
“十二年前,你在大火中身陨,那场火烧尽了一切,包括你的身体,包括你我的婚书。”
但唯独,没有烧毁你戴在指间的戒指。
因为它是你用金子做的啊。
哪里能用火烧化呢?
它被遗落在方外宫大火的灰烬中,被乌金国王偷走带回王宫,又被住在这儿的鸟雀衔走拿去造了窝,就这样辗转漂泊了十二年,差点儿就找不回来了。
它才是与我有关,与你有关的宝藏。
“今后,别再弄丢了。”
暮兮晚眼里的泪一颗接一颗的涌出,怎样都止不住,她想笑又在哭,狼狈而茫然,失而复得的喜悦在心里纷纭交杂,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楚扶昀无法在这个王国使用法力了。
这是两枚蕴着法术的对戒,一枚在他身上,另一枚属于了这个王国,戴着其中一枚戒指的他,可不就没法对所持有另一枚戒指的“主人”造成任何伤害?
楚扶昀捉着她的指尖,含笑道:“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