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这盘棋能调兵遣将控制千军万马,但她不知道究竟是以何方式做到的,如今棋子碎裂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上面的行动出了纰漏?
棋子的碎裂还在继续,一颗又一颗,宛如一次又一次小小的爆炸。
是不是楚扶昀出事了?
现在楚扶昀不在这儿,她该怎么办?
暮兮晚不知所措,就像现代世界里,家里的电话莫名响了那样,她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她愣愣地走过去,看着上面还在行动的棋子。
凭借着她浅薄的棋艺水平,她能看得出来上面的有一方棋子受困了,此时此刻正在激烈突围。
怎么办?怎样才能阻止棋子的碎裂?要不要试着动一下这盘棋?
帮着那受困的棋子走出这困局?
既然七杀枪受楚扶昀的影响从不会伤她,那这盘棋,是不是也对她不会设防?
她迟疑地抬起手,想要去碰上面的棋子。
“别动。”
就在她指尖即将碰到棋子之际,一声严厉冷漠的斥责传来。
她一愣,回眸。
只见楚扶昀不知什么时候赶了回来,就站在她的身后,目光罕见的,深不可测。
生气了。
暮兮晚意识到,他因为她没听他的叮嘱而生气了。
他垂眸看着她将要拿起的棋子,沉默了须臾,说道。
“你即将走的这颗棋,落下的这一步,都是错的。”
暮兮晚慢慢收回了她的手。
她抬眸,只见方才还在激烈挣扎的棋子已然平复如初,受困的棋子已然自己突围了。
“抱歉,我不该擅自作主。”她道了句歉。
方才确实是她一时情急,忘了楚扶昀曾经的叮嘱。
楚扶昀瞥了她一眼,走到屏风前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抬手从身侧桌案上端了杯满当当的茶盏,手背探了探上面的温度,不算烫。
“过来。”
一句不容商量的命令,声音严厉,没有半点儿耐心。
暮兮晚轻抿了一下唇,低眸,走到了他身前。
他身前地上放着一截半个台阶高的承足木板,暮兮晚站上去,脚尖站在木板上,脚跟离地悬空。
楚扶昀是个向来说一不二的人,率军驭下,也一向不留情,在平时还算得上好说话,可一旦碰上了违背命令的事,他半点儿都不会心慈手软。
哪怕对她也一样。
暮兮晚明白,今日,按照楚扶昀的意思,那山河破军棋哪怕在她面前四分五裂了,她也不该去碰。
违背了这道命令。
他要罚她了。
楚扶昀起身,毫不客气的将他手中的那盏茶盅,放在了她头上。
“别晃。”
脚跟悬空,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前半身,久了,会站的脚掌酸楚目眩头晕,所以又在头上顶一杯茶,是为了告诉她,哪怕站的再累,再摇摇晃晃,也得坚持。
暮兮晚垂着眸,一声不吭的捱着,整个身体完全都迎在他面前,没有半分松懈。
楚扶昀从没对她动过军法,但平日里教她武艺时,却会罚她。
罚她站姿,罚她持枪练剑的动作,日子久了,他渐渐彻底了解了她的身体,就会亲自给她加负荷,也往往也会将她逼到一个无法坚持的时辰,才会停。
印象里最深的一次,是她被楚扶昀罚一个拿枪的动作,罚了两个时辰。
最后她累的浑身被汗浸透,身体仿佛被他支离了一般,感觉完全不是自己的了,时辰一到,劲儿一松,整个人都累倒在了楚扶昀身上。
楚扶昀扶着她,任由她的汗挨在他身上,也没嫌弃。
下次要犯了错,还罚。
暮兮晚如今站在军帐里,额间淌了一滴汗。
楚扶昀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身体,最后,重新坐在军帐太师椅上,正色道。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么。”
知道。
她想,但是她想不明白原因。
暮兮晚咬牙顶着沉与累,说道:“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动那盘棋?”
话一出口,有点儿后悔。
楚扶昀毕竟是一军主将,向来发号施令只需要绝对的听从,哪儿有解释的道理?
楚扶昀沉沉的看着她,没说话,看了很久,他的目光仿佛也是一杯茶,压在她身上。
时辰一更一更流泻,直至天光稍暗,他停在她身上的目光才堪堪收回来。
“你的棋艺并不好,控制不了上面的棋子,会下错。”
楚扶昀看了眼时辰,站起身,撤了放在她头上早已冷却的茶盏。
“错了,也意味着,这场棋局中有人的命,要因你而死了。”
暮兮晚累的不是很能坚持,整个人知觉都飘忽了,身体一软,双腿不受控制的往前栽。
楚扶昀扣着她的腰稳稳一揽,将人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