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顾云州手掌在袍子上擦了擦,回应道。
被许乐芙盯着瞧的时间太长,顾云州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很快在他略显黝黑的肤色上被藏匿起。
只不过,并没能逃过谢北舟的眼睛,同样身为男子,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此刻的不自在。
谢北舟拉着许乐芙在正位坐下,随后双手自然搭在膝头,抬头朝着顾云州沉声道:“瞧顾小将军一副舟车劳顿的模样,就快别站着了,你且把王府当自己家,坐吧。”
话里行间主人家意味满满。
顾云州一愣,他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自己略微有些冒出来的胡茬。
从西北赶到京城,确实是一路舟车劳顿,他和兄弟几个都有些不修边幅,虽然他们是武将,但这样子去面圣也难免有失体统,于是他们的打算便是今日先休整一番,明日再进宫述职。
顾云州原也是想先拾掇拾掇自己,再来找许乐芙的,他时刻记得祖父的再三叮嘱,乐芙表妹家中突逢变故,如今生活应当过得艰难,所以他一刻也不敢停,放下包袱就开始四处打听许乐芙的消息。
这一打听,才吓了一大跳,乐芙表妹竟然成了摄政王侧妃。
摄政王的威名,即便他远在西北,也是有所耳闻的。人人道他暴戾恣睢,不近人情,所以听到表妹成了他的侧妃时,顾云州的心一下就揪疼起来。
他那个从小就众星拱月,软软糯糯的表妹,该吃了多少苦。
顾云州向谢北舟投以略微打量的目光,却见谢北舟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还抬手又示意他请坐。
倒是一副客套的样子。
他原以为自己至少要在明日进宫的时候才能见到摄政王,没想到今日就见上了,他有些吃不准摄政王是因为即将要用他们顾家打一场大仗,还是因为同表妹感情好,所以才会对他如此客气。
不过他心里,更偏向前者。
许乐芙见顾云州迟迟未落座,也出声催促道:“表哥快坐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问表哥好多问题了。
顾云州这才坐了下来。
“表哥,外祖父身体可还康健?”许乐芙见他终于坐下,连忙开口问道。
“祖父身体很好,上战场还能一个打十个。”
许乐芙放下心来,又问:“那你们可有收到过我寄去的信?”
顾云州以为她是前段时间又寄了信,于是回应:“我这次出门比较匆忙,没有问过祖父。”
丞相府出事的消息,还是正好有从京中来的友人带来的。
许乐芙知晓表哥没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们都有收到我的信吗?”
“自然,”顾云州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几乎是一个月一封是吧?祖父有时得了你的回信还会开心地来向我分享。”
许乐芙这才彻底安心,果然,祖父不是故意没回她的信,而是从未收到过她的信。
原本她就怕继母作怪,总是攒到钱就去外头找专门帮写信的书生,可一封一封的信寄出去,她却从未收到过回信,她就知道继母连这个方法也将她防住了。
知道寄不出去后,她便再也没有寄过信了,又何来的一个月一封呢?
“表哥,你们收到的回信,都不是我写的。”许乐芙沉声道。
顾云州大吃一惊,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许乐芙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完整讲了一遍。
“岂有此理,她们这是当我顾家没人!”顾云州听完后顿时大怒,他的手直接拍向了一旁的案几,将上头搁着的青花缠枝莲纹茶盏都原地震了一震,“此事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公道自然是要讨回的,但许乐芙怕给顾云州添太多麻烦,于是先安抚道:“此事不急,如今许善月已经嫁做人妇,这时候去找她麻烦,她夫家定会对她百般维护。”
顾云州虽然是个大老粗,却也知道表妹这是怕给他添麻烦,于是点了点头,此事我回去后,定会如实禀告祖父,祖父他老人家的怒火,便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也定能将许善月母女两人活活烧死。
许乐芙又挑起新的话题:“表哥这些年变化好大,变得更魁梧硬朗了。”
不止是外貌,性格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闷了。
“表妹倒是变化不大,”顾云州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接着开口,“还是一样的美貌出尘。”
他书读得不多,只能很浅显的夸赞一句。
“多谢表哥夸赞。”许乐芙完全把这当成了一个长辈的夸赞,左右小时候在外祖家时,大家也没少吝啬夸赞她的话。
“笃笃。”是谢北舟手指轻扣案几的声音。
他很适时地打破两人之间的对话,道:“本王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顾小将军留下用个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