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别鹤长指勾过手提袋,他
这些年替韩策给他女儿送过不少东西,看着小女孩从牙牙学语到如今读小学:“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韩策洒脱道,“她有个年入百万的妈妈,有疼她的姥爷,还背靠你的庇护,少一个爹有什么所谓,等她十八岁我会给她打一笔钱的。”
他当年和林疏年轻不懂事,谈恋爱谈出孩子来,领了证生下来没多久二人一拍两散,孩子由林疏抚养。
周别鹤对韩策的责任观不置可否,如果换了他,一定要把女儿亲自带在身边。
浅酌几杯,周别鹤乘电梯回房间休息,这是君和旗下的酒店,一整层只有一个为他预留的套间,踩过走廊厚密的长绒地毯,他刷开房门。
房间内复古典雅的水景灯随之亮起。
墙边软凳上行李箱敞开,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整齐地熨烫挂起,剩下的是酒店工作人员没有动的私人用品。
周别鹤单指抽开领带,视线一瞥,忽然定格。
空掉的半边行李箱,躺着一个天蓝色发圈。
另一边,则多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同色收纳包。
他的衣服和日用品多为深色系,忽然跳跃出这样明亮温柔的颜色,只有可能是一个人的东西。
周别鹤俯身捡起那枚发圈,高等的真丝,入手触感柔软光滑,因为是主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也随之染上了同样幽微的香气。
清寂的酒店,雨声潺潺,只有他一个人。
周别鹤在沙发上坐下,解开两颗纽扣,垂眼把玩着天蓝色的发圈。
抬腕看表,伦敦过了午夜,国内这时候七点出头。
她应该还在睡觉。
相处月余,周别鹤很轻易摸清了妻子的作息,不管前一天是晚睡还是早睡,她第二天都要睡到至少八点钟。
起床洗漱,带着章姐准备的早餐路上吃,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在一起吃过早餐。
这时候拨电话过去,一定会吵醒她。
周别鹤坐着,阖眼休息了一会儿,难得的不想看工作邮件,只想安静放空的时刻。
墙上的挂钟指针无声走着,水景灯光影落在男人放松的身体上,映出一道淡漠而英俊的剪影。
指尖点着发圈,时间流逝,某一时刻,周别鹤慢慢睁开眼。
指针指向午夜一点,北京时间八点。
他握着手机,拨去电话。
酒店房间内太安静了,以至于等待对方接通那十几秒的“嘟嘟”声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停顿一瞬,电话被接通,听筒里传来细微的,摩擦的呼吸声。
紧接着,是女人惺忪而喑柔的一声:“喂。”
明显听出她是被吵醒的,还躺在床上。
周别鹤:“青澜。”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来电人,随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撑着脑袋坐了起来,呼出一口气:“周别鹤?”
“是我。”
“你落地了吗?”
周别鹤笑了一声,嗓音柔和:“九个小时前,我就下飞机了。”
叶青澜微微沉默,转移话题:“伦敦天气好吗?”
“在下雨。”周别鹤起身,推开窗户,深重的雨声瞬间通过电流闯入叶青澜耳边。
伦敦五月的气温不算高,她问:“你感冒了吗,声音听上去有点哑。”
“没有,晚上喝了点酒。”
万籁俱寂时分滴滴答答的雨声格外好听,叶青澜让他关上窗户:“喝了酒别吹风,不然第二天要头痛。”
“好。”周别鹤关上窗户。
他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却好像并没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叶青澜以为他是酒后不太舒服:“我让章姐在你行李箱里放了个医药包,蓝色的,里面有解酒药,难受的话可以吃一片。”
蓝色医药包就在手边,周别鹤打开,里面零零总总各种应急药物都有,甚至有缓解晕车的薄荷糖。
长方形铁皮盒,百香果味的。
他只是跟韩策喝了几杯威士忌,远不到有酒精反应的地步,然而电话对面的人开了口,周别鹤漫步来到吧台前,如她所言倒水吃了解酒药。
叶青澜听着这些动静,根据时差估算了伦敦时间:“那你早点休息,我去上班了。”
“好。”
通话原本该就此结束,周别鹤放下手机时,屏幕里却传来下床趿拖鞋的动静。
她以为他会挂电话,所以自顾自洗漱去了。
他不在家,她洗漱时不必关上浴室门。
周别鹤拨开薄荷糖的盖子,捻了一颗丢进嘴里,比薄荷的清凉更为丰盈的是百香果香气,几乎立时席卷了唇齿的每一个角落。
同时也是幽微的,幽微得如同发圈上残留的女人香,以及此刻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模糊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