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千大气不敢出,又在心里腹诽牙婆蠢笨。
李青崖上前看着她,牙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见他面上可怖的青斑,吓得大惊失色,手中的盒子也险些摔了。
齐千正要上前,只见班主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盒子,训斥道:“不中用的东西!让你看个盒子你都看不好!里头可是顾娘子唱戏要用的头面,金玉打造,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牙婆哆哆嗦嗦,佝偻着背不敢吱声。
班主走向李青崖,笑着将盒子打开,里头躺着几支绮丽华美的金玉簪,并无其他。
班主道:“这老货这几天刚来。她家里没人啦,她邻居瞧她可怜做了她的保人,我这才收她打打杂。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见过郎君您那么大的官儿,一时紧张害怕,大人您莫要计较啊。”
李青崖没说话,他看了看齐千,又看了看班主,轻笑一声,摆手便让人进去了。
那笑仿佛含有深意,可齐千却是没看明白。
他将戏班子带到主屋,赵阔正失神地看着棋局,一听见声响,便抬起头来。
“三大王找到了。”齐千上前附耳道。
赵阔瞧了一眼戏班子,对齐千说道:“让他们演,把牙婆带到密室去。”
“是。那个班主……”
赵阔捻着棋子:“不动,动了他才欲盖弥彰。”
“那他若是说出去可怎么办?”
赵阔轻笑:“他把什么说出去?我今日除了听戏,也没干别的啊。”
齐千心领神会,转身将众人招呼到隔间。趁人不备,掐着牙婆的后颈将她关进了密室。
襄王府的戏一直唱到酉时,赵阔拉着李青崖在台下喝得酩酊大醉,大手一挥一人一锭金子,又说着晚上太晚了便将他们留宿在了府中。
李青崖被赵阔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头疼脑涨,嘱咐好手下将士们便被齐千拖去另一个房间睡觉了。
看着他通红醉酒的面颊,齐千不屑冷笑:“呵,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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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烛光摇曳,照得石壁上人影幢幢,犹如鬼魅阎罗。
牙婆被捆在椅子上哭诉:“他们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不是我杀的!您瞧瞧我这样,一下子就被你们绑来的人,像是会杀人的样子吗?
“我就是害怕知道他们身份的人找上我,来抓我啊!”牙婆痛哭流涕,“我当初就不该赚这个昧心钱啊!就不该把他们介绍到穆府做工!这么多年,这觉都睡不踏实!”
赵阔坐在对面讥笑:“睡不踏实?您说这话才是没良心的吧?我看您不仅睡得踏实,还嫌这钱赚少了吧?”
“万万不敢,万万不敢,我再也不帮匪军隐瞒身份了。若是被朝廷知道了,我这条老命就不保了啊!”
匪军?
赵阔眯了眯眼,冷笑道:“怕被朝廷杀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不,不敢知道,不敢知道,老奴这辈子都不想知道……”
赵阔觉得好笑,这一路行来没蒙她眼睛也没避讳她见人,是个傻子都猜出来自己是谁了。
赵阔又吓她:“怕不怕我杀了你?”
牙婆一哆嗦:“我……我……”
赵阔阴恻恻地望向她,沉声质问:“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那你肯定也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你若是说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赵阔抬头示意她看看挂在墙上的刑具:“我好心点,让你自己挑。”
“不不不,我说我说。老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欺软怕硬的家伙。
赵阔见她这幅样子,心中生出无名之火:“你早知其中蹊跷,却半点不禀告朝廷,只冷眼旁观你老东家受苦……”
“老奴……老奴一介草民,哪敢与官府相斗?这事情若是说出来,老奴必定是死啊!”
“所以你就让她死!”赵阔眼中蹦出火星子,烫得牙婆直发抖。
牙婆连连告饶:“老奴真的再也不敢了,现在就说,现在就说,绝对不作任何隐瞒!”
她道:“那曹三娘是京东东路青州人士,十二年前入穆府。这位官人,您难道不知道十二年前青州发生了什么吗?”
赵阔似是想起什么,眉头深锁。
太康四年,朝廷将柯山泊收归官用,对渔民施以船税,渔民难以负担税收,一时间民怨四起。十一月,崔莫在柯山泊插旗起事,两年间,集结大量草莽农民,攻破青州、济州、濮州、郓州等地,甚至一度深入南方……太康七年,崔莫匪军因多路人马被各州知州攻破,崔莫自己也陷入两难境地,是以顺应招安,不过三月,再次起事,被抓捕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