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道:“御膳房总爱捯饬这些新鲜玩意儿,你以后时间长了便知道了。”
听到这后半句,穆宜华心神一动,停下口中咀嚼,搁下半块点心,定定地看着皇后。
“今日找你来呢,确有一事要问你。”皇后面上笑意浓,和蔼非常。穆宜华却是有些如坐针毡,心跳如擂鼓。
“左衷忻此人,你可知悉啊?”
穆宜华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下,惆怅不是欣喜也不是,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左大夫为金科状元郎,才华自是不在话下。其人官家也是亲眼见过的,谈吐举止定也不凡。其余的……左大夫毕竟是外男,宜华所知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皇后听罢点头,她叹气道:“不瞒你说,自那琼林宴左状元作词一举得赏,安柔这小丫头便日日在我耳边念叨,怕是动了心思了。安柔也十五年纪也到了,既然有心悦之人,我便想去问官家,也想找你父亲,毕竟你父亲是今年科考的主考官,或许知道些他人不曾知晓的。但是我又怕安柔这小丫头脸皮薄,前朝官员心思又多,猜出一二,便也不敢多问。所以今日召你进宫来问问你。左状元与穆相多有走动,你应当是闺秀里头接触他最多的人了,你再同我说详细些,你觉得他如何?”
原是这样,穆宜华正襟危坐,在心中打了一下腹稿,说道:“左大夫虽出身微寒,但为人舒朗坦荡,不拘小节,重情重义,博学多才,人也是长得不错。不瞒娘娘,宜华看过左大夫的文章,当真是写得好的。且我听闻父亲说,科考前他进京数日不游玩不谒拜,只待在客栈温习。三哥……三大王进京那日,臣女也在书坊遇着他了,还有科考那日清晨天还没亮,臣女也在贡院门口瞧见左大夫了。”
皇后娘娘听见那不经意蹦出的亲密之语,笑了笑啜茶隐去。她听穆宜华所言,心中大概有数,放下茶盏说道:“有你这些话,我倒也是放心了。确是个德才兼备之人,堪为驸马,托付帝姬。过几日便召他入宫,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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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宜华从蕊珠宫退出,却见赵阔竟是在殿外等着。
“你怎么来了?”
“艮岳已建得差不多了,你难得来后宫谒拜,我带你去瞧瞧好不好?”
听闻艮岳乃是官家动用举国之力建造的奇葩园囿,听闻其间主山万岁山有十方洞穴,洞中藏有雄黄和卢甘石,聚气散雾,犹如空濛仙境。苑中亭台楼阁不胜枚举,汀渚池涧错落别致,翠楼林立,馆阁点缀,美丽不似人世间。
穆宜华一听便心动了:“那能把笔墨带上吗?我想画。”
赵阔对她无有不应,立即命令下人备齐文房四宝,驾着辇车赶往艮岳。
二人过了拱桥,一路上山,行至半山腰,穆宜华便叫停了车,走上一高台,远离仆从,偌大汴京尽收眼底,游目骋怀,心胸舒畅。
“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参差十万人家……”穆宜华独自喃喃,“汴京真是风光无限,梦里繁华。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汴京更好的地方了。”
赵阔立在她身侧,看着身下如烟如海的人群高楼:“往后的汴京,定会比现在的更加繁华。到时候……我们一如今日,再看盛世,如何?”
穆宜华嘴角噙着笑,牵起身畔人之手,望着他点头:“不可食言。”
赵阔与她十指相扣:“决不食言。”
穆宜华觉得心上暖融融的。
本以为此生或许再无相见的机会,但可幸上天垂怜,让他们还能真切地握住彼此的双手。
“想画吗?”赵阔问道。
穆宜华嗔了他一眼:“我擅画仕女花鸟,哪会画这个?故意刁难我呢吧。”
赵阔笑着揽过她的肩膀调侃道:“我哪儿敢呢?在下对穆娘子的崇拜之情一如这滔滔江河一般。你十一岁画得那幅幽兰图我到现在都还藏着呢。”
“啊!那画得不好,你还给我,我再重新给你画一幅!”穆宜华一想到那东西一直放在赵阔地方便觉得羞赧,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不放。
“不行,我就要那幅。等日后你名满天下,就我有这独一份笔触稚嫩的穆大师之作,那才叫好呢。”
“赵阔!”
“不还,说了不还就是不还。”赵阔昂着首,故意不看她仰头嗔怒威胁的表情。因为他会觉得可怜又可爱,一不小心没忍住就会答应她的要求。
“哼,不还也行。反正日后我的东西你也别想了。”
“那不行。”赵阔立即出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