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以事君,弟以事长。何为孝耶?何为悌耶?还望三大王温故而知新。”吴尚宫说完,不卑不亢地看着赵阔。
赵阔冷笑, 知其背靠母亲皇后, 咬牙强忍着怒意,扯了扯嘴角:“多谢吴尚宫提点, 本王回去, 定将旧书拿出来, 好、好、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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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宜华匆匆跑回前院,只见丫鬟小厮们乱成一团, 都在拉着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面红耳赤,说话囫囵,颠三倒四,污言满口,不堪入耳。
其中一人还拉着一个伶人大呼小叫:“来,你们不是会唱戏吗?唱啊,唱个将相和,多应景啊!怎么?你们穆娘子没跟你们提过?那可真是不够意思,这出戏才叫人听得尽兴啊!《眼药酸》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拔高音调,眉目可憎,看见穆宜华走来,还不以为意地嗤笑:“穆娘子,你说呢?将相和才好嘛!你既然承了这个宴会,就该有这样的气魄和胆量!”
简直是无理取闹!穆宜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背后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刚要开口,穆同知便几步拦在了穆宜华面前,如同一道墙一般替她挡住风雨。
他神色严肃,冷眼看着那人,语气生硬:“程大人吃酒吃多了吧,小女为此宴会准备良久,不管是饮食、帐舍、香薰、玩娱都精挑细选,一审再审,尽心尽力。程大人如此言语,倒显得自己挑三拣四了。何况程大人朝廷命官,话里带刺,不怕被人耻笑吗?”
程耀在从前便与穆同知不对付,如今见他做了宰执心中嫉妒、不甘与厌恶更上层楼。他指着穆同知的鼻子,眯着眼,嘲讽道:“姓穆的,别以为你做了宰执便了不起,这里的人,除了那群新科进士不知道你什么货色,还有谁不知道你什么货色啊!此前你倒是还有同僚,如今你办这宴会,你曾经的同僚不会说你一句倒打一耙、吃里扒外吗?”他笑着拍了拍穆同知的胸脯,用充满酒气的声音笑说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方才同他吵架的那个人也坐不住了,上前几步又是大骂:“程耀,别以为你背有靠山你就登天了。童蒯一个阉人,一个没本事只会躲在阵后当缩头乌龟捡功劳的人,你真以为你跟了他就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我呸!你顶多就是个灶下偷食的耗子,人好心分你点碎渣,无心你就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你呢!你们元嘉党人回京后群龙无首,纷纷各奔东西。你如今是入了三大王的幕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什么心思。你家女儿也该及笄了吧?”程耀的眼神在穆宜华与那人只见逡巡,“当年穆同知献女……”
“住口!”
此人话未完,便被一声重叠的怒喝吓得噎在了喉咙里。
众人纷纷向出声的二人看去,一个是匆匆赶来容色愠怒的赵阔,而另一个则是一直立在边上眉目结霜的左衷忻。
程耀显然被方才二人的气势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不少,他拍了拍脑袋,还没等完全清醒过来,赵阔便冷声命令:“齐千,我看程大人是醉糊涂了。把他丢进池子里让他清醒清醒!”
齐千早已看他不顺眼,乐意之至。程耀一边大喊着恕罪,一边被齐千等人捆成了蚕蛹“咚”的一声扔进了泮池。
所幸泮池不深,还有一个头露在水面上。
穆宜华心中无奈又无力,提心吊胆近一个月,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赵阔明显还在气头上,他走到泮池边问:“清醒了吗?”
程耀点头如捣蒜:“清醒了清醒了!微臣酒后失言,三大王责罚的是!三大王责罚的是!”
赵阔哂笑,招招手让人把他捞上来:“去后院儿把程夫人找来吧,程大人醉酒失足落水,该回家了。”
下人们连连称是,赶紧去找人。
赵阔怒气未消,方才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心中的气一个劲儿地往上窜。他走到众人中央,昂首觑眼看着周围的人,朗声道:“今日之宴,是穆宰执替官家办的,希望诸位明白这是官家的差事。纵观古今,有多少盛极一时的王朝都败在这蝇营狗苟的争权夺利之下,诸位皆是我大宋栋梁之才,饱读圣贤书,难道不懂吗?和实生物、同则不继。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诸位是要做这君子,还是小人,想必你们心中人人自有衡量,本王不再赘言。还望诸位为我大宋社稷考量,乐以天下,忧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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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宴会算是结束了,穆宜华只感身心俱疲。赵阔看了出来,想了想还是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