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华连忙叫穆长青准备好东西递给左衷忻, 又从衣架上取下刚洗好的布褴给他系上。
左衷忻束起襻膊,一手木桶一手犁耙, 像个勇士一般淡定从容地走进了灶房。
姐弟二人皆不敢近身,仿佛那灶房之中不是在抓老鼠而是道士在除什么邪祟,只听一阵叮呤咣啷响,飘出来几声挣扎搏斗的吱吱声,最后奄奄一息归于平静。
左衷忻拎着木桶出来了,布褴上沾着些血渍,他叫穆长青将木桶整个丢出去又嘱咐他在街上买些耗子药回来。
凯旋而归的左衷忻如今在他们的眼里简直像神明一般,二人无有不从。穆长青拿了钱便上街了,穆宜华解下他腰上的布褴打算重新去洗,被左衷忻一把制止。
“老鼠的血脏,还是丢掉吧,我给你买新的。”说着,他从穆宜华手中抽走布褴,让她拿上篮子跟他出门。
穆宜华还真是第一次跟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一同上街,街边熟悉穆宜华的邻居无有不用揶揄目光看他们二人的人——
“哎哟,穆娘子啊,这位郎君是……”
“哦……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哥。”
“哦哦哦,表哥啊,表哥好,表哥好啊。您表哥今年贵庚啊?哪儿人?家住何处?可有功名?”
左衷忻替穆宜华挡下,岔开话题:“这几块料子,您分别帮我们裁十尺。”
掌柜的见郎君客气,笑得合不拢嘴,忙夸道:“穆娘子,您这表哥可真大气,裁布都不眨眼睛的呢。”
穆宜华看他阔绰的模样有些被吓到,她一把拉住左衷忻:“做布褴花不了多少布,你还裁那么好料子的,何必?”
左衷忻付了钱,给掌柜留了个地址,便又拉着穆宜华去了下一处地方:“马上过年了,给自己做几件新衣裳。”
穆宜华听这话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我……我有新衣裳,还是夹绒的呢。”
左衷忻偏了偏头笑看着她:“那就再做几件,一直穿到明年开春都不重样。”
说话间,他又买了一小袋盐和糖,穆宜华看不懂问去做什么。
左衷忻道:“聘猫。”
他对明州城轻车熟路,拐了几个弯,穆宜华便听到了一阵甜腻又惹人怜爱的“喵喵”声。她朝着巷子看去,主人家用几个竹篓子罩子幼猫,怀里抱着一个,手上拿着羽毛又逗着一个。怀里的猫儿慵懒,闲适地扫着尾巴,另外一只活泼极了,盯着羽毛的眼睛闪着金色的光芒。
“主人家,我们要聘一只猫。”左衷忻递上盐和糖,“这是我们的聘礼。”
主人家打开袋子看了看,揭开竹篓上的盖子,里头的小猫愈发娇嗔发嗲,都齐刷刷仰着头看着外面叫。
穆宜华心都要化了,她蹲下身去,将手伸进竹篓子一个个摸过去,煞是感慨:“好软好小啊……”
“挑一只能捉老鼠的,就不用经常搬家了。”
穆宜华听出左衷忻是在调侃他,瞪了他一眼,从竹篓子里拎出来一只。
左衷忻接过来掰开猫儿的嘴巴看了看:“口有九坎善捉鼠,尾短伶俐,尾大懒如蛇。这只小猫端在手上不吵不闹,性子好但未必能帮上忙。”
左衷忻正把小猫放回去,只听见里头一只狸花“嗷”地大叫一声,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正瞪着二人一动不动。穆宜华来了兴致,伸过手去,那只狸花却一下子就跳上了穆宜华的手臂,沿着她的胳膊一路爬到肩膀,尾巴挺立,还时不时地撩拨一下穆宜华的下巴。
二人被逗笑,左衷忻从穆宜华的肩膀上捉下它,它在手上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要蹿到地上。
“这只不错。”穆宜华赞叹道,“一定是捕鼠能手!”
“那就要这只了?”
左衷忻道:“刚才那只小猫我们也一并带走吧。聘礼没带够,这是聘金。”说罢,他丢了一掉钱给主人家。
主人家笑着接过,写下纳猫契递于左衷忻,又拿出一个木桶两双筷子。
“猫儿给你们装进桶里了,这筷子你们收好,等到了家中就插在树下或者土堆旁,日后它们就知道在哪儿如厕了。”主人家笑着将他们送别,“郎君夫人记得给孩子们起个响亮的名字啊。”
穆宜华都走了,听见这话脸颊蓦地一红,悄悄侧头去看主人家。但主人家只当寻常事,压根儿没有看他们。穆宜华又期盼左衷忻没有听见,侧脸去看他,可左衷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起什么名字好呢……”穆宜华岔开话题,“家里那只小狗也没起名字,不如三只一起好了,就当兄弟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