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实在是太容易说服了。
左衷忻也很多话要跟穆宜华讲,可他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就像此时此刻,他想在穆宜华的额上落下一个吻,但他也没有。
他只觉得,只要穆宜华在他身边,就已经胜过一切了。
第86章
“你听说了吗?郊外的居民全部都被迁到城里来了, 就在城东那儿安置着呢……”
“不会吧……难不成,难不成金人……”
“嘘!快别说了,等会儿被巡逻的士兵听见了就完了。走走走, 买完东西就回家, 别一会儿连白天都出不来了。”
几人买完东西从穆长青的面前匆匆走过, 他听着皱了皱眉, 疾步往家赶去。
快到家时,忽见一个女子带着帷帽将一张信封递给春儿。春儿站在那儿眼中恍惚有泪,倾身抱住面前的女子。那女子拍了拍她的脊背,握着她的手转身离去。
穆长青走上前询问:“谁啊?”
春儿擦去眼泪:“虞娘子的贴身侍女,锦桃姑娘。”
“锦桃?她来做什么?”
春儿接过穆长青手中的东西一起进府:“她来给大姑娘送信的, 说是要大姑娘转交左郎君。”
穆长青顿时起了好奇心想看,春儿一下把他的手拍掉, 进屋就给了穆宜华。
这信没有封住,春儿道:“锦桃姑娘说了,这里面的东西也是给大姑娘看的。”
穆宜华略带犹疑地将信纸拿出来细看,双目渐渐睁大, 立即将信纸贴近胸口,神色颇为难以置信。
是夜,左衷忻本该回穆府吃饭,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得人来。穆宜华在檐下久立, 脸颊冻得通红,她来回踱步, 眼睛便一直盯着后院。
春儿递上手炉道:“姑娘, 还是先进屋吧。左郎君今日怕是不来了。”
穆宜华也知道近几日政务必定是繁忙的, 但自从那日穆府用膳后,他每天都会来一趟, 即使不久坐,至少也会让人捎点东西过来,像这次什么动静都没有那才叫稀奇。
“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穆宜华有些待不住,起身就往后院走。
走廊回环,冬夜静谧,左衷忻披着黛色走来,发冠上落了梅树稀碎的青霜,神情凝重,望见穆宜华时眸光却是一亮。
他浅笑着迎了上去:“今日朝中事务繁忙,所以来得有些晚了。”
穆宜华叹气:“无事便好,如今多事之秋,我就怕万一。”
几人走到堂中用完餐,穆长青被赶去看书,左衷忻则是被穆宜华叫到书房。她遣退所有下人,又叫春儿将书房的门窗都关上,只余他们二人。
左衷忻看这架势没敢说话,只是眼睛跟着她走,直到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书房里的炭火暖融融地烧着,热气氤氲在二人脸上,左衷忻看着信,神色越来越严肃。
“此前锦桃做了周秉天的妾,我就觉得她在筹谋什么。此次童蒯身死,邓孚舟被罢官,周肖然却被全身而退,可见他暗地里使了不少心眼和银子。”穆宜华道。
左衷忻将这封信折好收拢:“老南阳侯是先帝的先师,远近闻名的鸿儒,可如今的南阳候府没什么本事,只有祖上留下来的荫封。不像邓孚舟,周肖然投靠童蒯是没了出路半路出家,本以为还能通过帝王垂怜、子女姻亲为自己家族再谋生计,可他怕是怎么都想不到,使了那么多银子为自己脱罪,到最后却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
穆宜华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愤然:“他们这样的人家,没落是迟早的事。从里到外,没一个好东西。”
左衷忻头一次见她如此,轻笑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逃不了的。”
这东西送到了左衷忻的手里,穆宜华也算是放心了。好像是大事终有落定,她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哀愁——不管那些人再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逝去的人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
左衷忻知道她想起了虞倩倩,轻声宽慰:“有报应总比没报应好,你替她看着不也是一样的吗?”
穆宜华觉得左衷忻简直玄乎,仿佛他就住在自己的脑子里一般。她讶异地看着他,左衷忻也失笑:“最近朝中正在肃清童蒯一党,一切党羽决不姑息,所以周肖然的事情,交给我去办,你不必担心。不过今夜过来我还有一事要嘱咐你。”
穆宜华见他郑重,连忙凑近前听,她身上的香气稍稍靠近,左衷忻有些愣神片刻,悄悄后退半分:“咳……金人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近几日不要出门,守好府上的所有东西,能多屯一点是一点。尤其是府上的守卫务必加强,若有旁人扣门万不可开门,若是我来了,我会出声让你们知晓。如今朝野上下严阵以待,我怕也是不能时时来看你们,你们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