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得过他吗?”穆宜华反问,“打不过就不要逞强,如今不是我们能够豪横的时候了,谨言慎行才是上上策。”
穆长青紧握的拳头不甘地松开,他气得快哭了。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曾承诺要保护好姐姐,如今却还是做不到。
没有官职,没有功名,他除了一个什么狗屁衙内的头衔,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气他自己,甚至都觉得自己无颜待在家中,待在姐姐面前。
他咬着牙跑出门去,穆宜华在后头大喊他的名字,他却是头也不回。
长街漫漫,穆长青行无头绪,他想去找季凭讨个说法,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势单力薄的现实;他又想着,不如自己去谋个差事吧,可如今他们穆家声名狼藉,自己除了读过几年书,其实什么都不会。
他忽然发现,离开父亲,离开姐姐,他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穆长青懊恼地靠着墙坐在汴京城的雪地里。他捂着脸,不想让过路行人看见自己现在窘态。
忽然,好像有谁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来。
他睁眼一瞧,竟是左衷忻。
左衷忻向他伸出手,一双温和的眸子微眯着看他,嘴角笑意浅浅,问道:“穆小郎君,需要帮忙吗?”
第82章
如今的穆长青见了左衷忻真就是如同见了亲人一般。他起身一把抱住他, 一边喊道“左郎君”一边隐忍不住眼泪呜呜地哭了出来。
左衷忻惊讶,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忧。他一早便听闻了城中有关襄王与相府千金私奔失败的流言,震惊于二人的勇敢与决绝。本来他们若是逃出去了, 左衷忻自我安慰是缘尽至此, 那这一生也能如此过去。
可他们没有。
这不得不让他觉得命运便是如此。且不说赵阔根本放不下汴京的一切, 穆宜华也不是个不顾亲眷的荒唐人, 就算他们一时脑热真的跑了,日后也难保太平。
左衷忻一直都是一个理智的人。他们若是相爱,他也愿意祝福,可如今这情景在他看来,即使二人皆是无奈, 他还是觉得错在赵阔。
为只为穆宜华的是女子,而这世间对女子有多苛刻, 他是知道的。
若是他真为了穆宜华好,他不该贪恋情爱而让她遭受非议,也不该火烧浇油带着她私奔,更不该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做出一无是处的承诺, 到头来惹得她空欢喜一场,徒留遗憾与惆怅。
如今的穆宜华,皇亲贵胄不待见, 平民百姓也不待见, 只觉得她言行不端,狐媚魇道。曾经喜爱嬉笑玩闹、朝气蓬勃的穆宜华一去不复返, 只能整日待在家中, 偏安一隅, 仿若汴京城从没有过一个穆娘子。
左衷忻甚至有点开始恨赵阔。
如果赵阔没有能力护她周全,那就应该让他来。
左衷忻将穆长青带到路边的店铺点了一壶茶, 几样点心,耐心地听他把话讲完。
穆长青还意犹未尽,含着满嘴的点心说道:“真是气死我了!左郎君,我本以为那个姓季的是个好人,没想到竟是个好色之徒!”
左衷忻笑着又给他斟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慢慢吃,慢慢说,我方才已经遣人去穆府报过信了,我们不急。穆小郎君方才说的那个季凭,可是轻车都尉季凭?”
穆长青想了想,点头:“对!就是他!我看他长得周正,心思竟然那么不正!”
左衷忻浅笑,吹了吹热茶微抿一口,好似不经意地提起了某件事:“你知不知道……季凭曾经想向你姐姐求亲?”
穆长青还真是闻所未闻:“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仅如此,当初张尚宫送到你姐姐面前让她挑选郎君的名册上,也有他。”
穆长青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后怕起来:“那……那他该不会是看我们家现在落魄了,无人庇佑了,故意上门来抢我姐姐,好让她屈从的吧?”
左衷忻放下茶盏,看着穆长青,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此人我也不是很熟悉……不过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穆长青听他这么讲,越想越不对劲,一拍桌子便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接近姐姐一步,他要是再来,我就把他赶出去!管他什么轻车都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如今都这样了,还怕他不成?”
穆长青这一长段的话说得那叫一个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左衷忻看着他笑,轻啜着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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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凭果真是又来了,道只道行伍之人不懂男女情.事,猜不透姑娘家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