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想不出万全之策,坐立难安。
虞琊却是开口了。他面上没太多神色,可一张口,言语间竟是轻松:“二人此次前来……是要说亲?”
陈妈妈一甩帕子又笑了:“哎哟,虞大人您可真会说笑。谁家说亲这么大排场啊,我们周四郎啊是铁了心了要你们家大姑娘呢!”
“可是倩倩说她与周四郎并不相熟……”虞夫人硬着头皮讲出来。
陈妈妈摇头摆手:“虞夫人啊,我们四郎君在琼林宴的时候就见过虞娘子了,您不知道吗?”
那么早?
虞夫人脸色霎时有些白了。
陈妈妈又道:“此前虞娘子去大相国寺上香,也遇见我们周四郎君了。说来缘分也是奇怪,四郎君虽爱姝色,但却没对女人上过什么心,唯独对虞娘子念念不忘,茶不思饭不想的。但也觉着自家后宅家眷过多,有些对不住虞娘子便一直没来说。
“前几日宁家二娘子大婚,我们四郎君看了啊就实在是坐不住了,说自己也该到了娶正房大娘子的年纪了,思来想去,还是喜欢虞娘子这样温顺乖巧的人,便求了侯爵夫人来说亲,还说一定要快,一定要是虞娘子,别的人一概不要!”
此话说完,虞夫人只觉周身寒彻,如坠冰窟。她扭头看向丈夫,只见丈夫捋着胡须,似在沉思,半晌有些佯作为难地开口:“不是我们故作姿态,侯府的诚意我们看见了。只是我家中只倩倩一个女儿,她性情你们也都知晓,在京城之中怕是也难再找出第二个比她要好的人了。不瞒二位,令公子家中姬妾颇多,我们也是有所耳闻,这倩倩怕是……”
“虞大人爱女心切,我们都省得的。您放心,我们来时侯爵夫人也说了,只要虞娘子肯点头,除了四郎君从小跟在身边的两个通房留着,其余的皆由夫人出面遣散,您不必忧心。”
虞琊听见这话,觑了他们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虞夫人。
虞夫人紧攥着扶手,深吸一口气回道:“多谢侯爵夫妇抬爱,侯府的诚意我们也瞧见了,只是儿女婚事虽由父母,但我们还需要问一问倩倩的意思。您看如何?”
陈妈妈与周家嬷嬷面面相觑,周家嬷嬷扯了扯嘴角,笑着起身,斜眼看他们:“也行啊,但这定礼搬来搬去也是累,便就在这里放着了吧。陈妈妈,我们先走吧。”
众人离去,虞琊的脸有些不耐与阴沉,他瞥了眼虞夫人,无奈叹了鼻息,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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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倩倩已经在穆府哭了一上午了。
穆宜华看着她肿如桃核的眼睛,心中心疼。可奈何这是虞家的家务事,他们两家也只是两个女儿们走动密切,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
“宜华,我想不明白那个周秉天为何要如此待我。我们只见过两次面,次次都闹得不愉快,但他们家话里话外都好似我与他已经私相授受了一般。可我没有,宜华,我真的没有……”
穆宜华连忙安抚住她:“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的。”
“这个周秉天为人轻薄,家中姬妾甚多,整日眠花宿柳,若是我真的嫁过去了,我该怎么办?”
穆宜华也觉得这门亲事荒唐,开口问道:“你可有同你父母说过自己的意愿?”
虞倩倩默然噤声,摇了摇头。
“你一定要同他们说!”穆宜华紧紧攥住虞倩倩的手,“儿女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不可能不心疼你,你一定要告诉他们周秉天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虞倩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怕……”
穆宜华诧异:“这有何可怕?”
虞倩倩眼中泪光莹莹:“我……我……”
她似是有难言之隐,穆宜华看出便也不再追问,只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告诉她:“倩倩,有的时候,人一定要为自己争点儿东西,你明白吗?”
虞倩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父母讲的,她只记得父亲神色凝重似是不悦,而母亲这是一脸担忧。
她向他们陈述她的痛苦与无措,祈盼世上最亲的人能够给予她哪怕一丝丝的偏袒与护佑。可他们却回以沉默。
主屋灯火通明,偏院的人也没有歇下。
侧室房玉袅只穿着一身中衣在房中等待着女使来报消息。
一小丫鬟轻声疾走从主屋回来,走到她身边附耳说道:“姨娘,大姑娘正和主君夫人哭诉呢,说是不想嫁。”
房玉袅脸色一沉:“那么好的亲事她不想嫁?那可是候府,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去,她不想?她不会真想嫁那个左衷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