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地,就见眼前老态龙钟的婆子一声尖叫,眼珠子不停地往后翻,看着俨然是要昏过去的模样,骇得支部书记一个箭步冲上来,生怕给市里的记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哪知这婆子急剧颤抖了几下,眼珠子又翻了回来,喉咙里发出欣喜若狂的喊声:“江家的!你们听见没?我孙女中状元了!!哈哈!叫你们些腌臜碎嘴子货色狗眼看人低,一群蠢货也没见生出几个有用的死娃子,哈哈哈,除了我家的——”
一时间,敲锣打鼓声都停了,只听得见江老太欣喜若狂的喊声。
记者们互相对视几眼,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状元的家属高兴可以理解,但激动归激动,这形容癫狂满口脏字的模样,怕是不好上新闻啊,容易给群众留下负面印象......
支部书记脸都黑了,不断用眼色暗示看热闹的村民,赶紧来几个人把这疯老婆子嘴给捂了啊!
听听她说得什么玩意!这他妈不给大队抹黑吗!
状元的亲奶就这德行?!
看懂眼色的村民们看着穿得光鲜亮丽的记者们手里拿的摄像机,神色犹豫......要是动手的样子给拍进去,上新闻了咋办?
江老太憋屈的太久,加上这几年吃的糠咽菜,营养跟不上脑子,还在那里咒骂着发泄,把得罪过她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现在还在问候邻居的下三路。
有个刚毕业的年轻记者听得臊皮,忍不住问前辈:“这能还采访吗?这种家属上了新闻,根本起不到表率作用呀。”
“考第一名的女学生怎么还不出来,就让她奶在外面胡闹?”
“市里要推榜样,不能只看成绩不看品性吧。”
他声音虽小,但支部书记站得近,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在老书记急的白毛汗都快下来的时候,才得到消息的大队长终于赶了过来,一见江老太的脸,就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他想都不想,隔着老远先大吼一声:“错了!走错了!状元不在咱大队!”
谁说都不听的江老太突然噤声了。
记者们集体一愣,搞错了?
老书记却是直瞪眼:“咋可能?市里来的电话,说得状元就出在咱镇里,我亲自去查的资料,就是咱们宝河大队的人!绝不可能出错!”
江老太这才好像又活了过来,抖着惊魂未定的声音,向他确认道:“对对,是、是咱江家的女状元,我孙女江宁,没错吧?”
老书记笑呵呵地正要点头,突然顿住。
“江什么?”
江老太自豪道:“我就一个宝贝孙女,除了江宁还有谁?”
“胡闹!”
老书记这回听清楚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资料里,你们家明明还有个孙女叫楚棠,你这老婆子,怎么还骗人?”
“什么江宁不江宁的,状元叫楚棠,一点儿边不靠!嗐你们看这,闹了半天是个乌龙啊,你赶紧去叫咱们宝河大队的文曲星过来,记者们等着采访呢,尽耽误事!”
江老太杵在那里没出声。
大队长气喘吁吁赶到了近前,恰好听清楚老书记的这句话,顾不得喘气儿,赶紧解释:“搞错了,楚棠现在不是他们江家的人,两年前户口早就迁出咱宝河大队,去镇上了!书记你那边看的资料没更新,还是以前的,全部搞错了!”
啊?!
老书记傻眼了。
原来是他搞错了?
大队长紧赶慢赶,还是让大队在记者面前出了丑,看惹了事的江老太现在跟锯嘴葫芦似的杵在那里又不说话了,一腔火气升了起来。
“状元不是被你家亲自赶走了,哪来的状元?”
“就算状元不是楚棠,也轮不上江宁。她今年压根没报考,哪来的成绩?专门搞事是不是?还想不想让您们家有福早点改造好回家了?”
“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光做美梦!”
猛地听见大队长说江宁今年甚至没报考的事,江老太侥幸的心彻底被压垮了,哪里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亲孙女给骗了?
要是她没有偏心眼,对楚棠那个死丫头好点......
她老江家的富贵啊,就这么没了!
一时间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但没人理会她。
*
偏僻的宝河大队发生的闹剧,楚棠一无所知。
她也不关心。
迟来的记者们采访她时,或许在宝河大队打听了一些过往,不想戳她伤心事,又或许是觉得闹了个乌龙丢人,没人告诉她一行人,曾去过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但楚棠本人带给了记者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刚一见到她,就有人认出来,面前新鲜出炉的省状元,这个拥有脱俗气质、惊人美貌的女学生,居然还是前段时间全国上了报的青年女事业家,盛华的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