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看楚棠的脸,迈着长腿率先进了正屋,目不斜视坐在了先前的位置上。
跟在自己家一样自然。
楚棠在背后笑了一声,才跟上来。
之前担心饭菜冷太快,没提前装上,这会儿楚棠让王月娥他们先吃,自己去灶房盛了一大碗鸡汤,装在比她脸还大几圈的陶瓷大碗里,手刚碰上碗边,就被烫得嘶了一声。
美色果然会让人失了智。
都忘了垫两张湿帕子。
那么轻的一声,其余人都没听见,偏偏殷白汀耳尖一抖,目光穿过屋子看了过来。
然后眉头一皱,臭着一张脸,越过不知情的一桌,大步走近了灶房,眼神示意楚棠让开,端起滚烫的碗那瞬间,眼皮子冷不丁弹跳了一下。
但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他面不改色,端着那碗泛着黄金色泽油花的鸡汤走了出去。
片刻,殷白汀坐了回去,感觉到熟悉的香味袭来,一道身影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他眼睫微颤,端坐如松。
要感谢他了?
那倒不必。
他可不是为了讨好这个女人,纯粹是鸡汤有他的份,殷大少向来做不吃白吃白喝的事。
搭把手而已,小事一桩。
可殷白汀等了又等,看着楚棠当着他的面,把洗干净的饭菜装好,还单独盛了一小碗泛着醇香香味的鸡汤,光看着汤里面呢浮着的金黄鸡肉块,都能想象出唇齿留香的鲜美口味。
但下乡后总是吃不饱的殷白汀,第一回 注意力没在面前的美食上,腮帮子咬了又咬。
虽然说是没关系。
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还是头一回主动帮年轻女孩做事,做完了才发觉不对,总觉得看着像讨好一样,实在不妥。
既担心楚棠多想,但对方如他所愿那般无动于衷,心里头又有点不舒服......
殷白汀脸色更臭了,奈何被口罩一挡,没人看得出,只隐约察觉到饭桌上气压变低,却不知从哪里来的。
没多久,他看着楚棠最后把一双筷子、一个勺子放进去,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全部装进一个包里,打包得漂漂亮亮的,放在了自己面前。
然后笑眯眯看向了他。
殷白汀没说话,他本来就不是容易和人打好关系的类型,手插在兜里,即使不说话,天然高冷的姿态就在那里,他人生得白皙高大,看着不免有些傲慢。
王月娥母子不懂什么叫气势,但端着碗的手有些僵硬,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楚秋泽则是绷紧了嘴角。
任谁也想不出气场如此充足的人,此时揣在兜里的两只手,掌心被烫得通红。
突然间,故作淡定的尹柏察觉到楚秋泽夹菜的动作一顿,忽的盯住了这边。
他还没想这小孩不吃饭看他做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从兜里拿了出来,然后捏住了。
“那么烫的碗,谁让你直接上手碰的。”带着些许责怪意味的嗓音从耳边响起,一双多情妩媚的眼睛凑到了眼前,对他眨了眨。
随后捧着他的手,一点点把蜷起的手指扳开,不经意蹭过有一层薄茧的指腹,对着掌心,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傻子一样。”
通红的掌心,被一股小小的凉风抚过,说不上舒服,但凉丝丝,酥痒痒的。
殷白汀仍然不动。
像被施了定身术。
楚棠不知从哪掏出一管药膏,给两只手都上了点药,完了还跟哄小孩似的又吹了吹,才大方放开了手。
完了无事人一样,淡定道:“没事了,东西提走,吃完了饭盒记得还回来。”
“哦。”
殷白汀动作僵硬的把手重新揣回兜里,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饭盒,像上面长了花一样。
这两人气氛之黏糊,王月娥只觉得自己母子实在多余,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饭桌上。
但楚秋泽不这么想。
小小的爪子端着碗,看着姐姐全程眼里只有那个陌生男人,呵护备至,眼神都快缠出丝了。
呵呵。
别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这么大把年纪了(五岁孩子视角),看着至少二十了吧,白长那么高的个子,端个碗还要姐姐吹吹,真是不要脸,五岁小孩都不干这么幼稚的事了!
楚秋泽日渐圆润的脸颊高高鼓起,像个气冲冲的包子,碗筷一放,艰难跳下椅子,正要过去抱住姐姐的腿,让姐姐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时。
他鼻头动了动。
忽的闻到了男人身上的味道。
......和楚棠身上的香气不同,那气味是清正的,像竹子一样的淡淡香气。
和他白天在姐姐屋子里闻见的。
一模一样。
楚秋泽小脸一垮,脸色比刚才尹柏还臭。
他最近和楚棠越发熟了,正是黏糊的时候,基本上楚棠一回家,除了上厕所洗澡,无时无刻都有这么个黏人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