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效忠于比自己弱的人,简直像是吃鸡肋一般,让人提不起精神。
他想不明白,咽不下那口气,闭不上那双眼,就在那时候,苏长缨出现了。
一人,一剑,一地敌尸。
他走过来的时候,往他的嘴里扔了一颗药丸,那药可真苦啊!比黄连配胆汁都苦。就在那一瞬间,银环违背了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他果断的抛弃了鸡肋,选择了鸡腿。
他银环,就应该效忠这世上最能打的人。
义父除外,他不喜欢爹。
从此,他成了千面插在义父身边的眼。
“手下的那些人不是叫你同周昭一锅端了么?银芳要照顾小瞎子,他可用的人变少了,最近召唤我的时候变多了。也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单线联系,大家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
银环脑海中闪过从前画面,嘴上却是不停的说着事。
虽然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约在这里见面。
但是义父那人天性多疑,恨不得给养大的每一个下属,都安排一个眼线。做一件任务,必然会同时派两个人去,一个明面上主刀的,另外一个则是万一出了纰漏,上前补刀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办法同时消失得太久。
“之前你让我查的章然的事情,据我所知,并不是咱们的人动的手。至少我同我认识的手,都没有接到这个杀人令。”
“你跟在他身边,可有什么特殊的发现?”苏长缨又问道。
银环摇了摇头,“没有,他很小心。”
苏长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忆着在那人身上闻到的淡淡墨香,虽然很浅,但是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还是头一回,他从那人身上得到了这么一丝特别的线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今日身上有墨的香气?
“我会盯着他的”,银环迟疑了片刻,又道,“这次杀周昭,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我的考验。你说,我们今日若是一起动手,能杀掉他吗?”
苏长缨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能,他的武功在秦天英之上。不要轻举妄动,查明他的身份,找到他埋的钉子。”
银环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雨还在下着,“到时候,我就有了一个属于我的身份。银环这个名字真难听,就像是阴沟里藏着的毒蛇。”
苏长缨轻轻的“嗯”了一声,“你若是想,也可以回家。”
银环神色微动,家么?
他摆了摆手,“算了,我不喜欢爹,不好杀了一个爹,又给自己找一个爹。”
苏长缨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这样的人,就算从前有家,如今也没有了。
就像他,鲁侯府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好在,他有周昭。
“戴昌明的自缢,可是你出手?那里的钱哪里去了?”
银环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同他说话。今日出事之后,我去看了,戴昌明的庄子连着东水,让我想起了一件事。这地方这么多人要吃喝,从前每个月都有画舫送银钱过来。
都是半两钱,五铢一枚,崭新的。有时候摸起来还有温度。
都是银芳押送过来的,你没有见过银芳,她这个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擅使柳叶刀。看上去年纪不大,小瞎子也叫她姐姐,但是我总觉得,她深藏不露。”
第199章 街头躺尸
苏长缨并不意外。
他很信任周昭的判断,戴昌明突然死亡,铸币去向不清,此事十有八九都同前朝逆贼有关。
他淡淡地看向了一旁的银环,“好好活着。”
银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有说,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到宵禁的时候,雨彻底停了,长安城中静悄悄地,只隐约能听到章府那几兄弟的嚎哭声,听这架势,大概是要哭上个七日七夜,便是草原上的狼听了,亦是要觉得自愧不如。
苏长缨冲着阴暗处比了个手势,一群北军壮汉一把翻过墙头,冲进了一处院落里。
徒留下韩泽一人,尴尬的蹦跶了几下,讪讪的回过头来,他的眼睛眨了眨,慌忙的转身将屁股贴在了墙上,冲着苏长缨讨好的笑了笑,“校尉,我跳不上去,我走正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痛骂父兄。
夭寿啊!他一个纨绔,懂的那是金银玉器,蹴鞠斗鸡,花娘胡姬……来了北军之后跟着祝黎滥竽充数,倒是也不显眼,可偏生祝黎是个叛徒,现在他站在了头排,一下子就不能浑水摸鱼了。
怎么说呢,那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关键还是个遇到大事会尖叫的弱鸡。
自从到了活阎王手底下,他已经没有一日不熬到天明,没有一日不腰酸腿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