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收回了思绪,步履坚定的朝着小义庄走去,待到了门前,方才停了下来。
只见那门前蹲着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男子,他戴着斗笠低着头,整个面孔都埋在了腿间,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的。“阿晃?”
那一团灰动弹了一下,然后站了起身,腰间悬挂着的一块玉佩抖落了下来。
那玉佩十分清透,上头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一看便出身不凡。
身后跟着的闵藏枝一瞧,手中摇着的羽扇一滞。
腰悬龙纹玉佩,又被周昭称作阿晃的人……
闵藏枝眼眸一动,弯下腰去行了礼,“楚王殿下”。
他说着,有些好奇地朝着刘晃看了过去。
说来也是奇,这位楚王殿下,乃是陛下亲子。他甫一出生便丧母,一直养在皇后膝下。按理说这般人物,只要不是个没有脑壳的倭瓜,那都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左膀右臂。
可这位殿下,不说建功立业给太子助力,那是连各种宴会大典都从不出席。
你说他无宠在身?可他封了楚王不说,还被留在了长安城不用就国。
就在昨日,闵藏枝还封存过山鸣长阳案的卷宗,除了死去的周晏还有失踪的小鲁侯苏长缨之外,当时在乌金巷还有四个人,有周昭,长阳公主之子樊黎深、楚王刘晃以及一个叫做楚柚的姑娘。
他听廷尉寺的老人说过,当时楚王刘晃是周晏的小尾巴。
闵藏枝想着,心中暗暗觉得可惜,可惜当年他还没有入廷尉寺,错过了许多好戏。
“我学了四年,来帮你验尸。”
那楚王刘晃像是没有瞧见闵藏枝同祝黎似的,只快步走到了周昭面前,他的声音很冷冽,像是初春刚刚化雪的山泉。
周昭一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她只觉得鼻头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她没有问刘晃一个王爷为何要去同死人打交道,做被世人避讳之事。
正如刘晃不会问她一个小娘子,为何要来今日大比,妄图进廷尉寺做官。
刘晃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转身走进了小义庄,将自己的斗笠取了下来,挂在了一旁的木架上。
屋子里的廷尉寺的老仵作已经等候很久了,他冲着众人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让开了道来。
周昭跟了上去,章若清的尸体便停放在大屋的中间,安放在一块厚重的木板上。
刘晃净了净手,这才靠近了尸体。
周昭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比起四年前,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坚毅。
“我当时看得不真切,初步瞧见死者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胸口,另外一处在脖颈。因为没有靠近,且又是晚上,并没有办法判断,究竟是哪一处伤杀死了章若清。”
“有一点我很在意,那就是现场血量。依据我从前看的案子来看,我总觉得死者流的血似乎少了些。”
“另外死者的脸绝对不可能是被鬼咬的,那么这齿痕是什么造成的,就很重要了。”
周昭没有忘记这是在大比,还有很多人会陆续赶来,她没有想要同刘晃叙旧,直接说起自己昨夜观察到的问题来。
“我留意过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脚印。”
第10章 奇怪刺伤
虽然当时她的确是瞧见了窗棱上的鬼影,甚至还瞧见了竹简上凭空出现的文字。
但周昭依旧认为章若清的脸并非是被鬼咬的,而是凶手在故弄玄虚罢了。
因为她见过太多惨绝人寰的案子,倘若这世上当真有恶鬼报仇,那她应该早遇到千百回了才对。
“死者章若清,头部无重击造成的伤口,无针孔刺入痕迹,无窒息痕迹。面部遭到啃咬,看齿痕……”
尸体昨夜已经被廷尉寺的仵作验看过了,章若清脸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了,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周昭站在刘晃身侧,凑近了一瞧,看着那清晰的几个齿印,忍不住心中一突。
“看这齿痕,像是人牙齿啃咬留下的痕迹……”
楚王刘晃的声音在屋中淡淡的响起,他的声音格外冷冽,若是活死人会开口说话的话,多半就是这样的。
“生啃下肉来,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站在身后装壁画的闵藏枝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瞧着刘晃的眼神更是惊讶不已。
楚王,皇帝的儿子,他竟然真的是个仵作!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放着皇权贵族不做,要来做这人人嫌恶的验尸人!刘晃并没有被闵藏枝的话影响,继续看了下去,“脖颈处同胸口处都有一处刺伤,看伤口宽度,应该是匕首。但是……”
刘晃顿了顿,给周昭让开了更多的位置,“这两处伤口的确是有区别,这应该就是你觉得血量有些不对的原因。待会儿你去了现场,可以再通过现场的血迹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