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暗自恼恨,摆摆手令他下去。
他如今多受掣肘,一方帝王却不得自由,想要做的事,明明下令即可,可偏偏还要看人眼色,实在令人不快。
修远天士走后,皇帝没有久坐,直接去了中宫。
宋皇后如今的处境与先皇后不差多少,也是被软禁在这里,只是有过去的情分在,皇帝对她不曾下狠手。
皇帝来时,她抱着幼儿正在念书,见他进来,脸色一沉,刚想让嬷嬷把孩子抱走,却叫他伸手抱了去。
看她神色紧绷,怀中幼儿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父皇”,叫的他眉开眼笑。
宋皇后目光紧张的盯着他,看他哄着孩子,眼底的开心不是作伪,只是一想到他的那些手段,对孩子们的提防,眼下也如惊弓之鸟一般,心下难安。
皇帝哄了会儿幼儿,令人抱走,而后看着自己的皇后,喉间又出一阵痒意,强忍下来后,他欲要去拉皇后的手。
宋皇后看着他,离他远了一步。
看她如此戒备,皇帝也觉苦闷。
“如今连你都要与我生分了吗?”
宋皇后看着他:“臣妾不知,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皇帝还是夫君。”
“朕既是皇帝,也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是你要依赖的人。”
他说罢,宋皇后笑的比哭还难看,只摇着头坐下。
皇帝蹙眉:“你不信朕?”
“我的夫君不知在何处,面前的皇帝人人惧怕,陛下,先皇后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臣妾也会是那个下场?”
这话太过凉薄,她说话时语气也太过骇人,皇帝脸色变了,胸腔中一股气喷涌而上,他只能坐下,顺着那口气,才没有在她面前失态。
“不管时局如何变化,你都是我的妻子,你陪着我走到现在,我不会伤你。”
他不称朕,他自称“我”,好像拉近了距离,可看着还是那么遥远。
“你不伤我,却伤我家人,陛下,宋家就那么碍眼吗?”宋皇后没忍住,道出关键。
皇帝沉默下来,良久才说:“宋家功高盖主,他们若早察觉,退出朝堂,又怎会有今日。”
宋皇后只觉得荒谬,她起身,走到皇帝面前,看着他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眼,直问他:“宋家可有不忠?宋家可有居功自傲?我的肃之,难道是用了宋家荣光讨了官位?还是叫陛下为难了?”
一句句的逼问,句句踩在帝王的脸上,皇帝呼吸急促,双目猩红,他看着皇后,握紧了拳头,声音粗厉。
“他何必耀眼?!耀眼到世人称赞?朕的皇子,都不如他招摇!”
如有耳鸣,宋皇后怔住,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哈笑一声,很是疑惑的看他。
“原来……你是嫉妒?”
“你嫉妒宋家辈有人才出?可是,宋家的人才,都在为你做事啊!”她只觉荒谬,可笑!
皇帝无言,或许他也觉得无话可说,或许,他是皇帝,本就无需解释。
“朕是皇帝,若有危险,除之为快,有何不可?没了宋家,你也是朕的皇后,咱们的皇儿,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宋皇后满面泪痕,眼神困惑,却又清明的厉害。
“哪个皇儿?陛下想要万万年,迟迟不立储,咱们的皇儿长大了,成了你的眼中钉,三皇子如何去的华山,还要臣妾说明吗?”
皇帝身体一僵,眼神透出狠绝来。
他起身握住皇后的肩膀,眼底疯狂到无解。
“我为了谁?我杀了先皇后给你腾位置,远封华山给咱们的儿子腾位置,你说我为了谁?这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怪朕,唯你不行!”
说罢,他似是脱力一般,腿脚僵硬往后大退一步,而后,匆匆看了眼她失望的眼神,狼狈离开。
宋皇后笑了,却笑的凄凉,笑他到了这个份上,自私自利令人发指,还要给自己找这些莫须有的理由,他居然拿“爱”来掩盖罪孽,何其可笑!
他们都不年轻了,阴谋诡谲不知几多,这样幼稚的理由来糊弄她,真是令人发笑。
……
第369章 帝王夫妻,荣辱与共
帝王夫妻,不欢而散。
本以为,以如今皇帝的执拗,是不会轻易再来与她说什么,可不过一日,皇帝醉酒,夜半敲响了宫门。
身边的嬷嬷去开了门,见皇帝如此失态,只惊惧的将眼睛撇在一方。
皇帝将她拂开,朝里头走去,看着床榻上起身的人,目光猩红的走过去,喘着粗气,道:“你是朕的皇后,朕如今,需要你做一件事。”
宋皇后冷冷看着他,她不是养在深宫中的菟丝花,对前朝之事一无所知,哪怕封锁到现在,她也不像前皇后那般羸弱,不到手眼通天的地步,却也不至于眼盲心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