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后面已经是哽咽。
未饮烈酒,人也还是很清醒的,可此刻就像是醉了一般,说了些寻常不会说的“醉话”,只叫人听了心疼心酸。
“从来都不关小姐的事,小姐不欠任何人……”知她凄苦,听她的往事,青夏只能如此劝慰,再多的话都不抵她自身经历的痛楚。
宋仪泪眼婆娑,却还是笑着,说:“其实说真的,他们真没有亏待我什么,即便那些年,我娘将我丢在外头,不理我死活,可我到底还是国公府的千金,他们言语上冷待我,却不敢真的将我如何,可我心里还是苦啊……
我求的太多了,想要的也太多了,这些没人给我,只有大哥哥……他记得我这个妹妹流落在外,不得生母喜欢,也不得父亲疼爱,直到哥哥在家里头独当一面,我也能回到家里来,做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了,呵呵……”
心中闷苦,不饮自醉,诉说起那些年的往事,哽咽的话语中颠三倒四,可青夏却听明白了她的痛意。
只坐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中,像哄孩子那样,声音温和的说道:“老夫人为娘家拖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或许当年她并不是真的不想对小姐你好,只是她也有苦衷却无处诉说。”
她无法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上,去苛责这当家的主母当年所作所为是好是坏,也不能当着一个女儿的面,去数落她的母亲到底爱不爱她,只求说些软乎话,能叫她心里好受些,不至于一直拧着。
“国公爷忠于皇命,若他有选择,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姐你受那些无端的凄苦,世间的阴差阳错造就了小姐的幼年,小姐可能未曾察觉,当五小姐出生的那一刻,国公爷眼含热泪,看的第一眼却是小姐你呀。”
宋仪愣怔片刻,声音又轻又虚的问:“真的吗?”
“真的。”
“你莫要骗我……”
青夏轻声哄她:“我怎么会骗小姐呢?有句老话说,父爱无声,小姐也知道国公爷自觉有所亏欠,便尽力弥补,可那些年的时光过去了就找不回来了,兴许他的心中也有缺憾,幼年的创伤已经无法弥补,只能给已经长大成人,知晓事理的小姐最实际的好处了。”
“真的吗……”宋仪泣不成声。
“我也相信,骄傲如老夫人,她是你的生身母亲,即便她觉得错了,也拉不下面子对女儿说声抱歉,但却会从心底里想着来弥补你,父母不都是这样的吗?掌权了一辈子,总会有疏忽大意犯错的时候,可想让父母道歉也实在太难了。”
一番话,无论事实是否如此,可却叫听话的人心里好受了许多,一家人本身就无法分清是非对错,感情为上时,许多的道理就不成道理了。
为亲情裹挟了一辈子的人,也不是真的六根清净,如何能做到真正的割舍?若是可以,宋仪也不会在此刻痛哭流涕,久久不能释怀了。
……
第264章 走水
不过多时,朝晖堂的下人来请。
画桑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一脸后怕惊慌。
“四姑娘快去看看老夫人吧!”
没有表明因果,可她这副模样,却足以叫屋里的宋仪与青夏心头发震,宋仪猛的起身,打翻了桌子上剩着甜酒的壶,来不及收拾整理,几人便忙赶去了朝晖堂。
刚到院门口,便见着里头的下人提着空桶出来,一路上画桑也说明了,老夫人下床时失手打翻了烛台,险些走水。
可她表情微妙,话语也吞吞吐吐的,也说不清是真的失手打翻,还是刻意为之。
宋仪站在院门口,问了句:“可去请父亲了?”
画桑一脸难色:“夫人不让去请,说是……说是府中有喜事,不好打搅老爷高兴。”
她转述的委婉原话却是说的:他们一家人有喜,谁还会在乎我这个外人的死活?谁都不许去请!等我死在这儿了,好让大家都知道,宋国公爷刻薄发妻,他喜添幼女,妻烧死别院!
这话说的厉害,画桑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
宋仪蹙眉:“糊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能不去请爹爹来?你现在就去,不仅要请爹爹,还要将哥哥他们都请来。”
画桑一听这话,连连应下,转身跑走了。
青夏一听也知苗头不对,拉住宋仪的手说:“姨娘添喜,一家人欢庆,本无什么不妥,可偏偏忽略了老夫人这儿,老夫人与姨娘之间本就有旧仇,对错暂且不论,可小姐和几位少爷都是老夫人所出,这个时候可不能寒了老夫人的心,小姐需谨记,城阳王妃即将带着郡主到京来,这个时候可不能传出什么家丑啊。”
言外之意,这个时候是大爷的重中之重,可不能让老夫人出了什么岔子,再坏了大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