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她,便负了先前与郭茹颜之约,可若不应……看大少爷的样子,郭家之事另有隐情,并非只是犯法而已。
“夫人,若是人祸,也有个是非对错,黑白之间,我家公子断不会因一时应承断出抉择,若指黑压白,也不是道理。”
柳柔爰本不想挑明了说,经年的恩怨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了,她与王家隔着一条人命,如今郭茹颜的反应便已论证了一切,王家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而如今郭家已成颓势,老爷走了,她跟着走也无妨,只是她不愿自己的儿子因过去的恩怨做了他人报复的出口。
“说起来是私人恩怨,我家老爷在旬阳为官十几二十年,穷苦的百姓都念着他的好,便足以说明他绝非那贪佞之辈,不是他的仇家,是我的,年轻时犯了错,以为争赢了地位,如今看来,都是竹篮打水罢了。”
她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没有一个很好的后家,直到遇到了郭斯,先是做了他的妾,受他爱重,后又做了他的妻,以前她也以为郭斯对自己是真爱,所以才总想着要去王氏女面前一较高下,争个输赢来,可后来真做了他的妻子,才发现他并不是爱自己的为人,他只是喜爱自己是个无知之人,左右不了他,只能依附于他过活,他不需要一个太过聪明的妻子,像她这样糊里糊涂的就好。
所以郭茹颜并没有说错,若郭家就此落败,她绝对没有一个好下场,无人会做她的靠山,她可以为自己做过的孽去赎罪,可她的儿子无辜,她只怕在她走后,王家人不会放过小孩。
“我与先夫人,也就是郭家小姐的亲生母亲有仇,公子应当不知,王家人早就离开旬阳,可如今在老爷病重之后,他们不声不响的回来了,一来就想带走郭家的小姐……我知道他们不仅是想带走郭茹颜,此次回来怕是还想报仇,我死了不要紧,可我的洗春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些年他都不常在家中,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请公子保他一命。”
说罢,她长长一叹,朝宋溓曲膝下跪。
宋溓没动,青夏则是一脸复杂,在得到少爷默许后,过去扶起了她。
“夫人起来吧,论年岁您是长辈,我家少爷不能受这礼。”
柳柔爰眼神凄哀,未语泪先流。
宋溓看了眼那匣子东西,摇了摇头,只道:“此事我应了,只是若到了那一步,郭家子还能不能是郭家子,便由不得我了。”
见他应下,柳柔爰大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求错人,此人被老爷看中,又是这般气度,从始至终都这般轻描淡写,这气魄不是一般人能比,托孤于他很是安心。
“无论过程,只要结果,只要能保证我儿的性命就足够了。”
……
第172章 郭家事3
风拂檐铃,历历在心。
郭家乱成一麻时,城外匪患四起,平静了许久的旬阳,竟是在此刻乱了起来。
这些事传到郭家人耳里时已是傍晚,柳柔爰在郭斯榻前坐着,平时端庄娴雅的县令夫人,此刻憔悴难看,双目无神。
她是蠢笨,却不代表一无所知。
到底是做了十几年的县令夫人,风雨欲来之兆,她分辨的清。
旬阳县令前脚刚倒,祸乱接踵而至,令人不得不深思。
“你如今病的不明不白,旬阳事让别人接手,你的功劳苦劳,竟是水中月无法说清,只留下一堆烂摊子,叫我们母子身处险境,进不得退不得……老爷,这些年,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她是他的夫人,郭皑是他儿子,却在他轰然倒下后,举目无亲,不知所措。
“当年你驱赶了王家,却没真的折了他们的路,如今反叫我和洗春受他们压制,你可知我们的日子,要怎么才能过得去?”
“……”
“郭茹颜有了靠山,是要看我笑话,也可能是想要我为她母亲赔命,可是老爷,当年王氏身死,不是因为我啊……不是你的默许,我一个妾,怎敢与当地富户女去较高低?如今好了,都成我的罪孽了,我死了也没事,不过是早一些到地府去和老爷再做夫妻,可咱们的洗春不行啊……”
“……”
“自他长大以后,逐渐知晓王家当年的隐情,我们母子之间就已离心,说来,我们的儿子,倒是比我们二人更重情义一些。”
郭皑接待完一众客人后,回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母亲暗自垂泪。
无言上前,拿过帕子擦了手汗后,红着眼抚上母亲的肩头,宽慰母亲的心。
“爹今日还好吗?”
柳柔爰擦过泪去,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对他道:“药已经喝过两回了,许是那药太过猛烈,喝药之时总是要吃些苦头,好好的一个人昏睡不醒,长久以来也不是个事,儿啊,你我都得做好准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