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掀开象牙雕花香囊悬挂的纱帐,扑面而来的除了浓郁的蓼蓝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粉气息。
“这是龟兹王室的‘金气养身法’,”阿史那延低声解释,“据说金粉能驻颜益寿。”
沈清掀开纱帐,只见王后面色苍白,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刚要诊脉,小狐狸忽然跳上床头,对着王后枕边的香炉发出低吼。
“这是龟兹特有的‘蓼蓝香’”阿史那延解释道。
“能舒缓神经。”
沈清用银簪挑起香炉里的香灰,发现里面混着金箔碎屑:“难怪王后脉象浮滑,金粉入肺,与蓼蓝香相抵反成热毒。”
沈清皱眉:“此香性燥,王后本就阴虚火旺,长期使用只会加重病情。”
她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宫人说:“立刻撤去所有金箔装饰,改用竹帘通风。”
王弟闻言大惊:“这……是先祖传下的规矩……”
“若想王后康复,便照做。”
沈清将蓝花滋阴汤递给宫女,瓷碗与金盘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
“三日不见好转,我自会向先王请罪。”
王弟亲自送来礼物:一箱龟兹特产的藏红花,还有用金粉书写的医书。
“听闻您想在龟兹种植蓝花,”王弟指着窗外的空地,“这块地便作为‘蓝花园’,愿它能在龟兹的土地上绽放。”
破土仪式当日,阿史那延牵来的不是普通骆驼,而是王庭的“金驼王”。
这头骆驼披着镶钻的锦缎,驼峰上的金鞍雕着龟兹神话中的圣树,连蹄铁都是镀金的。
“按龟兹古法,需用金沙拌土。”
王弟一挥手,侍从抬来雕花金箱,里面盛满细碎金粉,“每粒金粉都经过七次研磨,比雪花还细。”
沈清急忙拦住:“蓝花喜沙质土壤,金粉过多反而有碍根系呼吸。”
她弯腰捧起一把沙丘原生的沙土,里面夹杂着石英碎屑,“你们龟兹国的沙土本就含有金,已经足够了。”
王弟眨了眨眼,立刻吩咐:“那就把银沙掺三倍金粉,既轻又贵气!”
最终,蓝花种子在掺了少量金粉的沙土中埋下。
阿史那延手持金柄银铲,每铲一次便有金粉扬起,在阳光下如金色的雨。
第七日清晨,瑞莲推开窗便惊呼出声。
蓝花园里,七株嫩芽破土而出,淡紫色的叶片上凝结着露珠,在金粉沙土的映衬下,宛如镶嵌在金盘里的宝石。
扎羊角辫的女孩怯生生地摸了摸叶片:“它真的没有被金粉烫死吗?”
“蓝花的根能穿透金矿,”沈清蹲下身,用指尖拂去叶片上的金粉。
王弟挠了挠金龟坠,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早想试试,只是不敢违背祖制。如今看来,真正的宝贝,确实不需要镀金。”
王后康复那日,王庭举行了盛大的“去金仪式”。
宫人小心翼翼地刮下墙壁的金箔,装进七十二只金罐,准备分发给贫苦百姓。
第139章 兰花化金
沈清趁机讨要了些边角料,用蓝花露熔成金粉,制成外伤止血的“金箔散”。
“这可比纯金贵重多了。”
她将药粉装入琉璃瓶,瓶身贴着用金粉书写的西凉文标签。
阿史那延倚在门框上,看着她指尖沾着的金粉。
“以前总以为金子能解决一切,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比金子更珍贵。”
沈清望着窗外的蓝花园,嫩芽已长出第二对叶片:“比如?”
“比如,”他捡起小狐狸叼来的金铃铛。
铃铛里掉出粒蓝花种子,“让沙漠开花的耐心,和让医者放手一搏的信任。”
龟兹国医馆的偏殿里,金丝织就的帷幔随风轻扬,沈清与龟兹首席国医哈立德相对而坐。
桌上摊开的不仅有用金粉书写的龟兹医典,还有沈清带来的蓝花图鉴,羊皮纸与丝绸在烛光下交相辉映。
“沈大夫,龟兹王族惯用金粉入药,您却断言金粉碍肺,这与我们千年医理相悖。”
哈立德捻着雪白胡须,指尖划过医典上金粉绘制的人体脉络图。
“且看这记载,金粉入体可通百脉,驱热散瘀。”
林安刚要开口反驳,被沈清抬手止住。
她取出龟兹王后服用的蓼蓝香残余,用银针挑起香灰中的金箔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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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立德医师,金粉性凉,遇热则化。王后长期熏香,金粉随热气入肺,与燥烈的蓼蓝香相激,反成热毒。”
说着将蓼蓝汤倒入瓷碗,“您看这蓼蓝,若混入金粉,立刻变色。”
哈立德凑近细瞧,果然见碗中淡紫色汤药泛起诡异的青黑。
他猛然起身,打翻了镶宝石的茶盏:“这...这不可能!”
金质茶盏在地上滚动,惊起趴在角落的小狐狸,它叼着金铃铛窜到沈清脚边,尾巴扫落桌上的蓝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