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东乌侍卫的黑马踏碎水洼,溅起的泥浆在马鞍上凝成暗褐色的痂。
为首者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裹着黑布,却仍在疾驰中发出细微嗡鸣——这是东乌影卫传递讯息的特殊暗号。
“他们在搜寻某种标记。”
萧煜压低声音,玄铁弯刀已出鞘三寸。“这里离东乌还有百里距离。明明是东渡的国界,他们竟如此随意闯入.....”
雨幕如帘,将天地切割成模糊的灰蓝色块。
萧煜扶着沈清躲进竹林深处,鼻尖萦绕着蒲月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那气味与东乌侍卫马鞍上的药汁惊人相似,却混杂着更复杂的草药气息。
“东乌与东渡的边境防守向来严密,”萧煜的声音压得极低,“除非两国达成某种默契……”
他的目光落在蒲月素色襦裙腰间若隐若现的蛇形腰带扣上,那是东乌贵族的特有配饰。
“或者说,有人故意打开了边境的缺口。”
蒲月的指尖在竹节上轻叩。
“前方三里有座废窑,”蒲月的油纸伞转向东南方,“可以避雨休整。”
她说话时,左颊的疤痕微微抽搐。
废窑内弥漫着陈年烟火气,蒲月从药囊中取出烘干的地图,指尖划过“葬雪谷”的朱砂印记。
突然,窑外传来马蹄声。
萧煜吹灭烛火,三人紧贴窑壁。
月光透过破窗,在地面投下东乌侍卫的剪影。
“跟我来。”她扯下裙摆布条,浸在香篆的烟雾中,“用这个掩盖气味,从窑顶的通风口出去。”
三人在暴雨中摸索前行,沈清的狐裘披风早已湿透。
她望着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石桥,那是通往东乌坞城的必经之路。
坞城的城门在暴雨中巍然耸立,青铜门环上的蛇形浮雕吞吐着猩红信子,与东渡王宫的莲花纹形成诡谲的对峙。
“通行文牒。”东乌守卫的长矛挡住去路,盔甲缝隙中露出蛇形图腾的刺青。
“没有王室密令,任何人不得入城。”
蒲月将假的通关文牒递出时,指尖在牒文右下角的莲花纹上轻轻叩击。
守卫的目光扫过牒文上的朱砂官印,却在看到“蒲”姓时突然顿住。
“三个月前东渡蒲家刚因通敌罪被抄家,你当我是傻子?”
沈清的翡翠镯在腕间发烫,她瞥见守卫甲胄下露出的半片蛇形鳞片——与蒲月暗格中的残片完全一致。
萧煜的玄铁弯刀已出鞘三寸,刀身映出远处城墙上突然亮起的火把,十二名东乌弓箭手正将弩箭对准他们的咽喉。
“我们是来寻亲的,”蒲月向前半步,素色襦裙扫过泥泞的地面,露出绣着忍冬纹的鞋尖。
“姐夫在坞城经营药铺,姓林。”
她的声音平稳如旧,左手却在袖中捏碎了枚香丸,茉莉香混着檀木味扑面而来,正是东乌贵族常用的熏香。
守卫的瞳孔突然收缩,显然认出了这气味。
第108章 双生女
守卫的喉结滚动着,长矛尖端在蒲月胸前停住,蛇形矛头映出她眼中的镇定。
沈清注意到他甲胄上的铜铃纹路与缺耳影卫,那是东乌国师亲卫的标记。
“林记药铺?”守卫的声音发颤,“上月被征为御用药房的那家?”
他的目光扫过沈清的狐裘,落在她鬓间的翡翠簪子上,“这簪子……是东渡蒲家的旧物?”
蒲月的指尖轻轻抚过簪头的茉莉花,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细链上的“玉”字吊坠。
“家姐早年在蒲府做针线上头,这簪子是旧主家赏的。”
她尾音微扬,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锋芒
她的声音里暗含锋芒,“何况,我们带了好东西。”
“何况我们远道而来,总不能空着手登门。”
萧煜适时抬腕,玄铁护腕擦过腰间鹿皮荷包,发出轻响。
守卫的视线被吸引,只见荷包口露出半块蜜色琥珀,在雨中泛着金红流纹——正是“琥珀凝香”。
传说能解百毒,是贵族圈子里有价无市的珍品。
“这位军爷眼尖。”萧煜的声音裹着塞外风沙,却在尾音处藏了三分熟稔。
“我家娘子念着姐夫病体,特意托人从黑市寻来这味药引子。”
他往前半步,守卫的长矛终于垂下三寸,矛头在沈清脚边划出半弧,权作放行记号。
他指尖掠过琥珀表面:“明日丑时三刻前必须出城。”
他压低声音,甲胄下渗出的鳞片在雨夜泛着青灰。
“子时报时一响,城门落锁,届时别说是琥珀,就是东乌王的令牌也不管用。”
林记药铺后堂。
沈清盯着炭炉上咕嘟作响的药罐,听着前堂传来的“当归三钱、川芎五分”的报药声,忽然抓住蒲月搅药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