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接药碗，指尖不经意擦过瑞莲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陆昭耳尖微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吗？“瑞莲小声问。
陆昭摇头，却见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我拿了厨房的蜜枣。“
阳光下，少女展开的掌心躺着三颗琥珀色的蜜枣，指尖还沾着糖霜。
陆昭怔了怔，取了一颗放入口中。甜香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想起上次尝到甜食，还是十年前母亲在世时。
“甜不甜？“瑞莲眼睛亮晶晶的。
陆昭喉结动了动：“...甜。“
窗外突然传来贺春的喊声：“姐姐！舅舅说要带我们去骑骆驼！“
瑞莲慌忙把剩下的蜜枣塞进陆昭手中：“晚上花园见，我...我教你认星座！“说完提起裙摆跑出门，鹅黄色的身影像只蝴蝶掠过庭院。
陆昭望着手中蜜枣，嘴角不自觉上扬。
夜幕降临，王宫花园的葡萄架下，瑞莲指着星空：“那是织女星，那是牛郎星，中间就是银河...“
陆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注意到月光下少女纤细的脖颈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夜风吹来，瑞莲打了个喷嚏。陆昭下意识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动作突然僵住——这过于亲昵了。
瑞莲却拢紧带着少年体温的衣袍，小声问：“陆昭，你走过那么多地方，最喜欢哪里？“
“江南。“陆昭望着星空，“三月春雨中的桃花，像粉色的雾霭落在青瓦白墙间。“
“真美啊...“瑞莲托腮眼中满是向往，“我还没去过江南呢。“
陆昭转头看她：“王宫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瑞莲揪着葡萄藤的叶子，“像笼中的金丝雀。“
一片叶子飘落在她发间。陆昭伸手想拂去，却在触及发丝的瞬间触电般收回。
他猛地站起身：“夜深了，公主该回去了。“
瑞莲仰头看他，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淌。最终她默默起身，走出几步又回头：“明日卯时，校场见。你说过要教我剑法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瑞莲就穿着利落的骑装等在校场。陆昭来时，她正在笨拙地挥剑，动作像在跳胡旋舞。
“手腕要这样。“陆昭站到她身后，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调整姿势。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耳际。
瑞莲心跳如鼓，剑差点脱手。
陆昭似乎也察觉不妥，迅速退开两步，清了清嗓子：“先练基础动作。“
晨光中，少年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瑞莲看得入迷。她没注意到，远处的阁楼上，沈清正倚窗望着这一幕，手中茶盏升起袅袅热气。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陆昭的伤渐渐痊愈，瑞莲的剑法也小有进步。这日傍晚，两人正在花园凉亭下棋，陆昭突然开口：“我三日后启程。“
棋子从瑞莲指间滑落，在石桌上弹跳几下，滚落草丛。
她强作镇定：“去哪？“
“楼兰。“陆昭摩挲着手中黑子，“有商队遭马贼劫掠，幸存者求援。“
瑞莲猛地站起：“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陆昭斩钉截铁，“太危险。“
“我能保护自己！“瑞莲抽出腰间短剑，那是陆昭送她的防身礼物，“这些天你亲眼看到我的进步！“
陆昭摇头，眼神坚决如铁：“江湖险恶，不是儿戏。“
瑞莲眼圈发红，转身跑开，鹅黄色的裙裾扫过石阶，沾上了泥土。
当晚，西凉王设宴为陆昭饯行。
宴席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却唯独少了瑞莲的身影。陆昭食不知味，频频望向殿门。
“别看了。“长乐摇着折扇凑过来，“小丫头在房里绝食抗议呢。“
萧煜重重放下酒杯：“胡闹！一个姑娘家跟着男人闯江湖，成何体统！“
沈清轻轻按住丈夫的手，对陆昭温声道：“陆少侠，莲儿自幼娇惯，不知江湖险恶。你...多包涵。“
陆昭郑重颔首：“夫人放心，我绝不会带公主涉险。“
宴席散后，陆昭独自来到瑞莲闺房外。窗纸上映出少女托腮独坐的剪影。他站了许久，最终放下一支新摘的沙漠玫瑰，悄然离去。
三日后黎明，陆昭牵着马走出王宫侧门。晨雾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城墙上——是穿着男装的瑞莲，身边还拴着匹小白马。
“我偷跑出来的。“她扬起下巴，眼睛亮得惊人，“要么带我走，要么我现在就自己闯沙漠去！“
陆昭眉头紧锁：“你知道沙漠里有什么？流沙、毒蝎、马贼...“
“有你在，我不怕。“瑞莲抓住他的缰绳，“我留了书信给爹娘。“
陆昭正要再劝，突然耳朵一动，猛地将瑞莲拉到身后。三支羽箭破空而来，深深钉入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