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莲闻声从书房走出，十五岁的少女一袭素色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却掩不住通身的灵秀之气。她规规矩矩地跪下，垂首聆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氏女瑞莲，淑慎性成，勤勉柔顺，今册封为瑞公主，赐居芳华殿，钦此——“
“什么？！“萧煜猛地站起身，茶盏翻倒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沈清一把按住丈夫的手腕，强自镇定地谢恩：“臣妇代小女叩谢皇恩。“
待宫人退去，萧煜一拳砸在廊柱上：“皇上这是何意？无缘无故封莲儿为公主？“
沈清面色凝重：“阿煜，你还记得当年先帝在位时，也曾突然册封几位重臣之女为公主吗？“
萧煜瞳孔骤缩：“和亲......“
“不错。“沈清声音发颤，“北境刚定，蒙古成了我们的藩属国，你又辞官，难免在动心思。皇上这是要拿我们的莲儿去和亲啊！“
烛火摇曳的书房内，萧煜来回踱步，地上已落了七八个踩碎的茶盏瓷片。
“我这就进宫面圣！“他猛地转身去取挂在墙上的佩剑。
“站住！“沈清一把拽住他，“你如今已是辞官之身，无诏不得入宫！“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莲儿——“
“爹！娘！“书房门突然被推开，瑞莲提着裙摆冲了进来，小脸煞白，“女儿都听见了......女儿不愿意去和亲。“
“说的对！“萧煜厉声喝道，“西域苦寒，那些蛮王年过半百者比比皆是？我萧煜的女儿，岂能和亲！“
“老爷！“管家慌慌张张跑来，“门外、门外来了好多禁军，把咱们府邸围住了！说是请瑞公主移居公主府。“
沈清推开窗棂，只见院墙外火把如龙，隐约可见弓箭手已占据制高点。她缓缓合上窗户，声音冷静得可怕：“皇上这是防着我们带莲儿逃走。“
夜色如墨，萧府外火把连成长龙。萧煜站在院中，手握剑柄，指节发白。沈清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不可硬闯，这是抗旨。“
瑞莲攥紧母亲的衣袖，指尖冰凉：“娘，女儿若去和亲，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萧煜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除非我死！“
院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禁军破门而入。为首的将领抱拳道：“萧将军，奉旨护送瑞公主入宫。“
“且慢！“长乐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他纵身跃下，折扇轻摇：“陛下口谕，请萧将军一家明日辰时一同入宫面圣。“
翌日，金銮殿上。新帝高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萧爱卿，可是对朕的旨意不满？“
萧煜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臣不敢。只是小女顽劣，恐有辱使命。“
新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落在瑞莲身上：“瑞公主，你可愿为两国和平出力？“
瑞莲朱唇轻启，刚要应答，沈清突然掩唇轻咳三声。少女睫毛微颤，随即盈盈下拜：“臣女...全凭陛下做主。“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指节泛白。
“甚好。“新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尖轻轻敲击龙椅扶手，“三日后启程。退下吧”
是夜，萧府书房烛火通明。萧煜一拳砸在紫檀案几上，茶盏震落在地，碎瓷四溅。
“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狗皇帝！“他双目赤红，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地图在案上铺开，赫然是皇城布防图。萧煜指尖重重点在玄武门：“王柏川旧部在此驻守，只要...“
“阿煜！“沈清突然推门而入，手中药碗“砰“地搁在案上，“你疯了吗？“她一把按住地图，声音压得极低：“那个位置染了多少鲜血？先帝怎么死的？太后为何疯癫？你都忘了吗？“
萧煜额角青筋暴起：“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莲儿...“
“我们回西凉。“沈清斩钉截铁地打断，从袖中取出一枚狼头玉佩，“我外祖父是西凉王，只要回到故土，大周皇帝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
窗外忽然传来“咔嚓“轻响。萧煜剑光一闪，窗棂应声而裂，一个黑影仓皇逃窜。
“是东厂的探子！“沈清脸色骤变，“我们被监视了。“
三更时分，瑞莲闺房中烛影摇红，少女正在收拾行装。
五更鼓响，萧煜独自站在庭院中。晨露沾湿了他的战靴，远处皇城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将军。“王柏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三万玄甲军已秘密集结在潼关。“
萧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传令，改道西行。“
此时，沈清正在内室为瑞莲梳发。
“娘，昨夜我做了个梦。“瑞莲轻声道，“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台上，台下是万马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