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看起来很开心,”周舟用指腹拭去他嘴边的汁水,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指,“所以你不用再愁眉苦脸的了。”
“我可没有愁眉苦脸,”齐霁忙于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复习期中考累得不想说话。”
周舟凑上前,盯着他看了许久,像是在判断话里的真假,“和我待在一起,会不会不那么累?”
“嗯,好多了,”齐霁胡乱眨着眼睛,“周舟,你最近有没有做梦?”
他们所在的公园是附近居民野餐的首选地,他的话音刚落,耳畔却变得寂静,身后孩童的玩闹声音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余沉重的呼吸声,周舟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拉住他的手。
他的声音打破了万籁俱寂的气氛,齐霁期待着他的否认,周舟的回答打碎了一切幻想:“嗯,我想,我们可能又做了一样的梦。”
这一次梦境的主角是齐霁的同班同学蒋听,不止一次撞见过齐霁和周舟在外边牵手约会。性取向对他来说早就不是难以启齿的话题,更不准备遮掩自己的恋情。
齐霁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不太熟悉的同学眼中是什么形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外表和言行一定给了蒋听许多错觉,以至于对方主动在某节大课上坐到他身边,小心而温和地告诉他:“最近有人在学院传你和周舟的坏话。”
压根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搭话,齐霁先是一愣,紧接着视线转向他,对着看不出恶意的蒋听说:“没事,我一直都知道。”
一直以来被人骂惯了的齐霁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别人的风言风语根本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一丝风浪,冷漠和无视才是最锋利的回击武器。
当然了,骂他可以,但不能说周舟一句不好。想到这里,他低声问他:“没骂周舟吧?”
对方的表情有些为难,愧疚道:“总之,你别在意他们的话。我会帮你们的,齐霁,其实我一直特别羡慕你的勇敢,其实我也——”
“没事,你不用告诉我你的隐私,”嗅到同类的气息,齐霁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好意从何而来,径自开口打断他,笑着眨眨眼睛,“因为我不擅长替人保守秘密,会很有压力的。”
蒋听也回以他一个腼腆的笑,极为小声地说:“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做朋友,可能是因为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个温柔的人。”
当晚齐霁在操场遛弯时把这个小插曲分享给周舟听,对方却笑得眉飞色舞,反问道:“齐霁,你的温柔怎么不能分给我一点?”
“也行,你等着,”说完他就把人拉到一旁的树干后,在周舟修长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浅淡的牙印在皮肤上格外明显,“这样够温柔吗?”
周舟不甘示弱地咬回他的嘴唇,齐霁被他紧扣在身前动弹不得,被迫承受着这个蛮横的混乱的吻,直到有人路过,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齐霁。
“你就知道欺负我。”齐霁摸着通红的嘴唇说。
周舟却用额头抵着他,自顾自推翻先前的言论,“齐霁,宝宝,你本来就是特别温柔的人,我一直都知道的。”
蒋听的出现让齐霁在无聊的课堂上找到了新的乐趣,他与对方温柔耐心的性格意外地契合,蒋听一跃成为齐霁在班里关系最好的同学。他会在无聊的大课和讲座上拉着蒋听打游戏,周舟忙着准备比赛没空和他吃饭,他就喊蒋听陪自己逛街探店。
虽然周舟总是吃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飞醋,但也不得不承认,蒋听让齐霁在平日里多了不少笑容。
周舟问他:“你对蒋听怎么这么好?”
即便齐霁对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一个样,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待蒋听的认真远超普通同学,给出了更多的真心。
“我也不知道,”齐霁诚实回答道,“可能是因为……他跟我某些方面很像吧。”
齐霁在蒋听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影子,小心、谨慎、敏感,过分在意别人的话,因性取向而迷茫——齐霁绕了太多弯路才找到正确的出口,他不忍心看蒋听在纠结和迷茫里挣扎。
作为陪他虚度光阴的回报,齐霁也会听蒋听讲述他的故事。蒋听早在高中便明白了他的性取向,只是他出生在一个闭塞的小城镇,人们遵循着最常见的人生轨迹——读书结婚生子,再培养出一模一样的下一代。
任何脱离他们掌控的事都会被视作出格,恰如蒋听与众不同的性取向,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敢向暗恋对象告白,对方却在班级里当众朗读他的信。讥笑声与嘲讽声此起彼伏,当够了好学生的蒋听第一次被愤怒支配,一拳砸在曾经喜欢的人脸上。
“后来老师把我父母叫到了学校,他们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也知道了我是同性恋,当然,他们拒绝承认这件事,”蒋听少见地冷笑起来,“我的母亲坚信我只是学习压力太大,才会得这种‘病’,为了让我做回正常人,她给我请了半个月假,带我旅游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