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掀起眼皮看他,吃惊道:“你问别人年龄问得这么直接的吗?其实我记不太清了,大概二十五六?”
时间是人类最重要的计量单位,却对齐霁起不到半点作用。斤斤计较时间的流逝,只会让他更难熬过漫长的任务。他固执地数着经历过的世界,期待和周舟的每次重逢,哪怕不能相认相识。空缺的情感因周舟的出现而被填满,他心中的计数器也会归零,分别后再一次开始积累,直到又一次认出他的灵魂。
周舟才是他衡量时间的标准,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高考出分当天,齐霁照旧睡到了中午,将查分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上心程度甚至比不上周舟。周舟从睡意朦胧的齐霁手里接过手机,点开半小时前发来的一条未读短信,开头写着考试院的全称,后面接着姓名和考生号。
即使他对齐霁有百分百的信心,点进短信还是不免紧张起来。齐霁还没从睡眠状态中转换回来,口齿不清地问周舟几点了。
昨晚他心血来潮买了两罐果酒,说要跟着教程调酒,周舟看了看瓶身上的度数,低到很难有人会醉的程度,勉为其难允许齐霁喝了小半罐。
这回果然没醉,却喝得齐霁亢奋起来,睡意全无,大半夜不睡觉,拉着第二天休息的周舟扯东扯西,说到口干舌燥了就开始放电影,后半夜才在电影的配乐里睡过去。齐霁一睡,周舟强撑着的精神顿时松懈下来,下一秒就跟着他一起闭上眼。
忧心查分的周舟在几小时的简短睡眠后自然醒来,而考生本人抱着周舟正酣睡,睡眠质量令人羡慕。
“十二点了,你就不好奇你考了几分吗?”周舟捏他的脸。
酒精的作用玄妙而强大,在高度兴奋之后,又像在齐霁脑子里装上电锯,滋啦滋啦地响,隐隐约约犯痛,他眼睛都没睁,嘟囔道:“管它呢,能考多少是多少。周舟,我头好痛啊。”
周舟报了个数字说给他听,和齐霁考后预估的八九不离十,甚至还多了十来分,他枕在周舟手臂上,小声说:“挺好的,能去海城读书就好。”
按照往年分数线推测,齐霁被心仪的专业录取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这一年的努力就此尘埃落定,正头疼的齐霁兴致缺缺,更衬托出周舟的激动。虽然他认为这个结果理所当然地属于齐霁,还是喜形于色,弯腰亲他的脸颊一口,“你继续睡吧,我去准备中饭。”
“好……”齐霁对他的吻任予任求,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想起秦宇鸣就异地恋发表的慷慨言论,他冲周舟的背影问,“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异地恋了啊。”
停住脚步,周舟回身看他,“不会的。”
公司扩张地域业务的计划仍在筹备中,周舟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最为积极,愿意配合公司安排调往海城。只是具体日期还没定下来,他不想太早就把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告诉齐霁,怕万一有新的变数,会让齐霁白白期待一场。
他答应过齐霁,他去哪里,自己就会陪他去哪里,他从没把这当作恋爱上头的一句戏言。周舟许下的誓言很少,但言出必行。更何况,要是真异地恋了,他大概比齐霁更加不能接受、无法适应。
下午秦宇鸣激动地打来电话,问齐霁考得怎么样,得到齐霁肯定的回答后得意地大叫一声,“齐霁,我就说跟我做同桌会有好事发生吧。”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齐霁淡定地听他胡诌,并无耻地归功于自己,“明明是我带给你的好运好不好。”
秦宇鸣考试发挥超常,和江雪的差距骤然缩小,他本就没指望去一个学校,能去同一个城市都算是好运降临。
齐霁后半学期的确教会了他许多难题,还附赠情感调解服务,齐霁这么说也没错,他怡然自得地赞同:“没问题,都是你教导有方,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齐霁低头看了看结痂脱落了大半的膝盖,新的皮肉正在努力生长,除了色素沉积的碍眼颜色,怎么看都是要痊愈的表现。他勾起唇角,高深莫测道:“我这两天没空,下周再说吧。”
“你可真忙,”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女声,像是江雪的声音,果不其然,对方立马找借口挂电话,“我现在有点事,下次见面再聊。”
电话被挂断,齐霁已经好几天没有摄入甜品,却露出比吃到任何好吃的东西都要甜蜜的表情,多巴胺入侵他的全身,他在床上滚了两圈,成功弄乱了周舟理好的被子,又坐起来对着时钟等待临时出门采购食物的周舟。
还有一个小时,周舟就会回家。齐霁抢在他回来之前,在外卖软件上买好了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