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入这样的大媒体公司工作,他们都有着不错的履历和专业能力,但尽管如此他们依然要被迫扮演花瓶。
“今天又要谈话吗?”其中一位说。
“是啊,又内部审查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们对着镜子补妆,每个人都满脸疲惫。
女员工们并没有为公司中性骚扰的现象被揭发而欢欣鼓舞,而是一直在抱怨冗杂又自欺欺人的审查程序增加了他们的工作负担。
看见谢昭在电梯里,他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电梯间光洁的大理石面印着他们的细跟高跟鞋和她的平底鞋。
在这个地方不用穿高跟鞋和短裙的女人,她的身份不言而喻,显然是食物链的顶层。
11层到了,女主播们先下去。
谢昭看到他们脚后跟贴的创口贴,莫名涌起一层物伤其类的悲哀。
她撇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和江慈这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呆的时间太久了,她的心最近是越发软弱,有点同情心泛滥的倾向,这可很危险。
到了19层,极为安静的高管办公区,地上铺着手工地毯,墙上挂着各种名画复刻品。
迎上来接待她的工作人员说陈彬浩还在会议室里开会,请她稍等片刻。
于是谢昭端着泡好的咖啡,站在走廊里,看着墙上的木板油画。
“谢董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谢昭回过头,文景站在她背后。
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目光丝毫不惧。
谢昭抬眉,扫了一眼她的工牌
“主编?国际娱乐板块?恭喜啊。”
“同喜,恭喜谢董得偿所愿。”文景说。
“你换了新鞋子,不错嘛。”她磨损的旧鞋子已换成了jimmy choo。
谢昭微笑,靠近她低声道,“是用了我的钱?还是性侵者贿赂你的钱?”
“当然是我的正当劳动所得。”文景一笑。
他们两人相对立,站在木板油画前。
这是阿尔诺芬尼夫妇像的复刻品,油画之父扬·凡·艾克在1434年创作的,画面中阿尔诺芬尼先生和妻子,一对上流社会的新婚夫妇,他们手拉着手,右手比的手势是宣誓婚姻中对彼此永远忠诚不二。
画当中有代表神圣的鞋子,有代表忠诚的小狗,有金色的吊灯和点燃的蜡烛。
这张画不寻常之处在于,夫妻两后面墙上的小圆镜里新婚夫妇和其他物件全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唯独代表忠诚的小狗消失了。
“你的正当劳动所得,是指把受害者当做筹码,向加害者索取更多的利益吗?你是一点底线都没有吗?”谢昭轻声说。
“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一点吗?你不就是欣赏我有野心吗?就因为我没有底线,就因为我全是野心,所以我才能不顾一切地把新闻全部报道出来,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的很好,我掀起了轩然大波。”
文景没有后退。
“有人因为你的夸张虚构已经进了医院,你现在又倒打一耙说她在骗你,把责任全部推到她的头上来保全你自己,来向性侵者交投命状。这人血馒头你打算有几种吃法呢?”谢昭低声说。
“我没有说假话,看事物的角度不同,就会有不同的解读。比如说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希望这位受害者是被职场性骚扰的可怜人,
上司以解雇和取消工作签证为由头逼她发生不正当关系,她拒绝就被报复性开除。这个版本就符合你的利益。”
“但是同一件事情我们换一种说法,如果说这个女人是自愿和她的上司发生关系的,她背叛了她自己的丈夫,她勾引别人的丈夫,她是小三。然后由于她的上司没有给她提供足够的便利,于是她就诬告他。”
“这个版本怎么样呢?男人不会同情一个出轨的水性杨花的女人,女人也不会同情一个勾引自己潜在丈夫的女人。”文景微笑,“而这个版本是乐乾需要的,符合乐乾利益的版本。”
“至于我提供哪个版本嘛,全在于你们谁出的价更合适。”
“我给你的钱不少,你是不是有点贪得无厌了?”谢昭看着她,养虎为祸,虎已经伸出了爪子。
“是的,你给我的钱是不少了,可是你要知道我需要的不只是钱。”
“这个职位,如果不是我这样努力争取的话,就算是十几年我也未必能得到。”文景低声道,“我有能力,可是没有人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我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外貌的女孩子能怎么办?我只有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