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面便传来了白振痛苦的喊叫声。
郑怀远身心俱痛,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脑子里一会儿是琪哥儿的哭嚎声,一会儿是岳父的闷哼声。
走出房间的白振脱下了身上的血衣,去洗了把脸,仪容整齐地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首辅韩恪坐在里面,转头看向他,
“怎么样?他可有松动的迹象?”
白振端起茶喝了一口,
“郑怀远骨头软的很,也不是个能担事的人。等着吧,要不了半个时辰,他就会同意了。”
果不其然,他们两个坐了没多一会儿。
下人就来传话,
“大人,郑怀远同意写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流露出满意和果然如此的神情。
黑暗中的郑怀远的恐惧被放到最大,身边没了人说话,他的内心像是盛满了滚烫的油,刺得他一刻也不能停歇。
琪哥儿、阿娇,他的孩子他一个也没照看好,现在还要连累于他们。
他将小小年纪的阿娇送去族里,差点就害死了她。
他对不起阿娇,对不起何氏,现在,他又要对不起琪哥儿。
想起琪哥儿刚出生时他的欢喜,又想起陪琪哥儿读书时他的欣慰。
现在能把他从害怕恐慌的深渊里拉出来的,就只剩父爱了。
很快,郑怀远发了狠,他下了决定,他写!
只要琪哥儿和阿娇能平安,他愿意做这个千古罪人。
“来人……
来人!
我愿意写。”
——————
郑怀远被两人架起,拖到了一个日光敞亮的屋子里。
里面的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文房四宝,纸已经铺开,墨也已经磨好,就等他下笔了。
郑怀远坐在桌前,汗水不断的落下来。
“郑大人,你只要按着这个内容誊抄下来就行了。
只要你写完,我立刻将你的岳父和孩子放走,让你们一家团圆平安。
将来雍王登基,郑大人也是功不可没,是要受到大封赏的。
郑大人可不要辜负了这个好机会。
好了,请吧,郑大人。”
旁边一个文官打扮的人在劝着郑怀远。
郑怀远问道:
“我能不能去解个手?肚子有点疼。”
那人突地一喝:
“郑大人就别浪费时间了,你赶紧写完,有的是时间尿尿拉屎!不要在这里跟我提要求,这里可不是你的郑府!”
郑怀远猛的被吓了一跳。
随即,一股腥臭的尿骚味便传了出来。
旁边说话那人气的要死,恨不得冲上来抽郑怀远几个大耳光。
这时,房间又进来一个人。
“紧张时容易想解手,这也可以理解。你就别再吓唬他了,赶紧带他去换完衣服,早早写完早收工。王爷还等着呢。”
那人一脸鄙夷,忍着怒气,带郑怀远去换了衣服。
呵,就这样的人也能当侍郎?怪不得这个朝廷要完!
郑怀远换完衣服,重新坐在桌前,拿起了笔。
但心里的恐惧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笔,他的手在不断地颤抖,墨汁打在上好的纸上。
弄脏了一张又一张。
时间慢慢流过,郑大人从下午写到天黑,就是没有写出一张完整的圣旨。
终于,郑怀远把笔一放,他认命般地低下头:
“我不能写。”
旁边等候的两人登时大怒,
“郑大人是在耍我们不成!”
正当他们两个想要上前给郑怀远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韩恪走了进来。
看见自己恩师出现在此处,郑怀远终于死心,瘫倒在了地上。
“恩师,真的是你。”
韩恪挥了挥手,让另外两人出去。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怀远,你这是何必呢?
你有这天底下独一份的好手艺,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利用起来呢。
先皇在位时,明明更中意的继承人是雍王,这是满朝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
要不是先皇走的突然,也轮不到现在的那位坐在那个位子上。
他即位后对雍王殿下赶尽杀绝,手段狠辣无比。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值得你追随的呢?
不如效仿于我,另投新君,换来个光明前途,如何?”
郑怀远抬起头,
“可是,当初是你教我忠君之事,现在也是你教我反叛。
恩师,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前后不一,你作为一个读书人的气节去哪里了?”
“气节?凭你也配与我谈气节?”韩恪恼怒,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郑怀远。
“你以为你这为官之路,是怎么走过来?
你的父亲科举舞弊,被赶出京城,永久不得再行科考。
你的文章堆词砌藻,毫无新意,政见也是平平。